竹筏推開河麵的波紋,兩岸不時傳出陣陣鳥鳴,單忍鳴收拾著雜亂無章的漁網,一眼看向岸邊,依稀可以看見老法栩的身影,他安靜的坐著,時不時動兩下,這微乎其微的動作使單忍鳴懸著的心漸漸放下。
從心裏來說,單忍鳴總覺得老法栩今日的反常並不是怪異性格使然,而是他有意隱瞞了什麼事情,並沒有告訴自己,而這個被老法栩隱藏的事情令單忍鳴總覺得不安。
這清畔河中的兕尾魚也隻生存在清畔河裏,可以說兕尾魚是清畔河獨有的魚。兕尾魚並不是長著犀牛尾巴的魚,而是額頭上有一塊像是犀牛角一般鼓起的瘤,而這種魚還有四隻尾巴,因此這“兕”即指犀角又指“四”。
兕尾魚在十月份的時候,數量會暴漲,而這個時候,也就是周圍漁民捕撈兕尾魚的最佳時機。兕尾魚因為肉味鮮美,肉質細嫩,所以一直都是周圍破曉城、陽平城等那些達官貴人最愛的一道菜。而如今衛王與渙皇交惡,這滿河的兕尾魚就成了清畔軍桌上的菜肴。
“劉王大哥,你怎麼來清畔軍呢?”單忍鳴一邊整理著漁網,一邊搭話道。
“衛國不是打過來了嗎?後來渙皇下令征兵,我因為會做飯就被安排在了清畔軍當夥夫。”劉王認真的梳理著漁網,看都沒看單忍鳴一眼。
單忍鳴看劉王對自己好像有些愛答不理,又搭話道:“上次聽說,劉大哥你家兒子很厲害,怎麼個厲害啊?”
劉王一聽到單忍鳴問自己兒子,立刻自豪起來,忍不住笑出聲來:“我兒子!我兒子可厲害了,打小兒就聰明,先前他跟著子陽城的大家歐章甫學習。就在今年五月,他已經進了波安城的守衛軍,還當上了羽都,管理著一千人呢。”
“羽都!確實厲害。”單忍鳴笑著誇讚著劉王的這個兒子。
劉王放下手中的活兒,對單忍鳴說到:“大公子,我聽說了你寫的納言柱的東西了。”
“哦,你覺得如何?”單忍鳴一臉興奮,急於想知道劉王對自己的看法。
劉王頓了頓,一臉欲言又止的樣子。
單忍鳴表情逐漸凝固,笑容逐漸消失:“有什麼話,你就直說。”
“其實,我認為你寫的有些過了。我娘送我來時說過了,渙皇讓我們吃得飽穿的暖,盡管他也有些過錯,我們平時怎麼罵他都行,可就是不能因為他拋棄大渙,也絕對不能讓別人搶我們一粒米,踏進我們大渙國一寸土地,欺負我們渙國子民一人。”劉王語重心長,字字用心。
“說的是好,可如果渙皇隻是將你們當做維護他地位的工具,給他錯誤的命令善後的人呢?那樣的話,你還願意替他賣命嗎?”單忍鳴承認劉大哥說的很在理,可是他一直認為那隻是統治者說給那些被利用的人,隻是統治的手段,並不是什麼高深的智慧。
衛王陳兵邊境,發動兵諫,要求渙皇撤銷協侯使這一職務,雖然渙皇設立的協侯使是聲稱為加強聯合諸侯與渙皇的二等位中品官職,可事實上卻處處監視諸侯,限製諸侯。這本就是渙皇腦子一熱想出來的胡亂限製諸侯的舉措,為的隻是從諸侯手中搶回自己該有的尊嚴和權力。
但是,這種舉措完全激怒了這些諸侯,也給了他們起兵的理由。如今衛王的大軍已經到了賈海關前,渙皇沒有一絲談判的想法,他寧願用這些所謂的國之大義將這些士兵們洗腦,然後讓他們幫自己出生入死,也不願意為了安寧讓出自己的一點權力,這樣的渙皇,實在是沒什麼可效忠的,這是單忍鳴對渙皇的理解。
單忍鳴以為劉大哥聽到自己被利用的真理,會很驚訝,甚至會後悔來這軍中,但他的行為話語卻出乎單忍鳴的意料。
“管他呢,你說的地位不地位的,陰謀不陰謀的,我也不懂,但我就知道,保家衛國沒有錯。”劉大哥說的很鄭重,但嘴角依舊掛著笑容。
這時,後麵有人喊道:“劉大哥,準備好了,撒網吧。”
劉大哥衝單忍鳴笑了笑,說道:“大公子,我再說句話你別生氣,我是真為你們這些多讀書的人感到可惜,讀書讀的最簡單的道理都不懂了。好了,我去撒網了。”說著,劉大哥便起身去幫忙了。
單忍鳴看著劉王,舀起河裏的水,將手上的汙泥搓了搓,將手洗幹淨,心中苦笑,這劉大哥也真有意思,寧願相信那些騙人的美妙言語,也不願聽自己一句事實真理,最後竟然還批評自己讀書讀傻了。即可悲又可笑,這樣的人不會理性的思考問題,做事隻憑一腔熱血,看似大義凜然,其實被人利用了也不知道,果然應驗了那句話,百姓都是愚蠢的,統治者的小小手段便可以讓他們失去辨別是非的能力。
單忍鳴正想著,一個女子的聲音從空中傳來:“單忍鳴,我不準你吃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