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無求道:“貧僧很好。倒是謝將軍,他身上的戾氣越來越重,怕是有損福報。”
溫酒抿了抿唇。
謝珩日後一手遮天的模樣,她是見過的。
從前無知的跟著人雲亦雲,唾罵著奸佞邪臣,如今想起那人麵上半點也不在乎的模樣,難免心生悔意,還有幾分道不明的……心疼。
正說著話。
殿下的小和尚跑了過來,“大、大公主……”
剛才還淡然出塵的無求大師臉色瞬間就僵了僵,轉頭同溫酒道:“少夫人且隨意,貧僧先回去做晚課了。”
說完,這人就從佛像後麵走了。
溫酒:來的是大公主,又不是什麼妖魔鬼怪,跑這麼快做什麼?
來報信的小和尚大約是個小結巴,半天也沒把一句話說完,隻能眼睜睜的看著應無求走遠。
他摸著小光頭自言自語道:“大公主身上的侍女來請謝家少夫人過去,同你沒關係啊……師兄。”
溫酒聞言,啞然失笑,不由得問道:“來找我的?”
“阿彌陀佛,正是正是。”那小和尚也不結巴了,同她道:“女施主可要過去?”
溫酒點點頭,走到門口,殿外的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
風越發的冷,寺廟裏的香火氣濃重,也蓋住不天寒地凍。
溫酒把一疊手抄的經書扔進火爐裏,一壺酒,澆了大半在地上,做完這些,站在原地,看了片刻的夜空。
那小和尚在旁邊安安靜靜的等著。
人世諸多苦,說不出口,也哭不出淚,唯有活著而已。
溫酒轉身,“走吧。”
小和尚帶著溫酒上了鍾鼓樓。
趙靜怡披著狐裘,一個人站在欄杆前,微弱的燭光下,顯得整個人都多了幾分涼意。
“公主。”
溫酒上前問了聲安。
這位大公主是個奇人。
生在人人豔羨的金玉堆裏,卻偏偏行事出格,醉倒美男堆裏,你說她放蕩風流吧,偏偏她又愛這檀香佛音,叫人看不透。
“這麼個日子,你來著做什麼?”趙靜怡笑著問她。
“許是到了年節,這兩天總是夢到我父母阿娘,故地迢迢,怕燒了紙錢他們在地下收不到,便想著來萬華寺借個火。”溫酒的聲音有些不太自然,手撐在柱子上,眼睛不敢往下看。
原本以為怕高這毛病已經好了,可夜裏到了這種至高處卻總覺得喘不過氣來,麵色也隱隱有些發白。
“幾天不見,你這樣怕本宮作甚?”
趙靜怡把拉過了她撐在柱子上的手,不由笑道:“你放心,即便是這樣的冷天,本宮也不會吃你取暖的。”
溫酒轉身,目光定在大鍾上,“公主見笑了,我自小有些怕高,尤其是這種年月已久……”
趙靜怡笑道:“你從前摔過?”
溫酒沒說話。
上輩子摔死的算嗎?
“我也摔過的。”趙靜怡的手輕輕敲在欄杆上,“那時候年紀小,覺著人活著這樣苦,為何還要在世間苦苦掙紮?我那時候就站在這,剛跳下去那個冤家就出現了……”
大公主看著溫酒麵露驚詫,不由大笑,笑的眼中有了水光浮動,“我如今想想,還不如那個時候就死了幹淨。溫酒,會怕也是件好事,至少還想好好的活著,世間大多數人都隻是行屍走肉。活著沒什麼用處,死了也沒人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