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良道:“不慌不慌,我這不是要跟著那位去帝京了麼,等下次再見到掌櫃的,她保管氣消了。”
眾人紛紛表示薑還是老的辣。
“我先走了。”於良抱拳道:“玉滿堂這些事,就靠你們了,後會有期。”
眾人齊齊道了聲“後會有期。”
於良打著傘步入雨中,一直站在角落裏的李應追了上去,一路送他到門口,忍不住問道:“老於,你說你是誑溫掌櫃的,那喜歡你的那個姑娘後來怎麼樣了?”
“她啊。”於良腳步微頓“她嫁了個不錯的人家,膝下兒女雙全,上次見我,還說了一句:我見先生麵善,可是在哪裏見過?”
“這……”李應一時愣住。
於良見他這小子傻愣愣的模樣,忍不住哈哈大笑,“雨這麼大,別傻站了,快些回去吧。”
李應撓了撓頭,不解道:“老於,你說的話到底哪句是真的,哪句是假的?”
於良道:“你想信哪個,哪個便是真的。”
李應站在門前,小聲道:“說的都是什麼亂七八槽的。”
於良大步走入風雨裏,大笑高歌,“曾臥高樓聽風雨,踏月臨波數春秋。愛恨轉眼空悠悠,何不一笑泯恩仇?”
……
相思渡。
八方城的渡口,以相思為名,迎來送往八方客,留下許多愛恨糾纏的風流韻事。
天色微亮,渡口邊停靠著十幾艘客船,青衣衛們全都換上了普通小廝隨從的裝扮上了最中間的那艘船。
謝珩冒雨而行,河邊風聲如狂,吹得衣袂翻飛。
少年麵色微白,上了船也不曾回頭,隻是遲遲沒有開口讓船夫啟程。
青衣衛有些看不下去,走過去低聲道:“公子,回帝京刻不容緩……還是快些啟程吧。”
謝珩站在船頭,背對著岸邊,低聲道:“萬一她還想在暗處悄悄的看我一眼呢?”
“公子……”
青衣衛猛地被噎住了,還想再說點什麼,就被另外一人拉到了一旁。
他獨自一人站在雨裏,身側是大霧茫茫,幾乎要同江天融為一體。
船夫等了許久,忍不住道:“別等了,會來的人早就來了,我做了這麼多年的船夫,見慣了離別,早走晚走都要走,還不如……”
船夫的話還沒說完。
忽然看見一道黃影在雨中狂奔而來,茫茫大霧遮住了那人的眉眼,隻能看見是個濕淋淋的姑娘。
她站在潮起潮落的岸邊,啞聲喊:“謝珩!”
謝珩猛地抬頭,背部僵硬著,不敢回頭。
怕這聲呼喚是幻覺,他一回頭,便成了一場空歡喜。
身側一眾青衣衛們,比自家公子反應還大,“少夫人來了!”
“公子……那是少夫人!”
連方才讓謝珩想開點的船夫都有些詫異,“這不是溫掌櫃嗎?”
船夫剛回頭看謝珩,就看見少年如同一陣風一般飛身而起,上了岸,穿過茫茫大霧,在依稀晨光裏尋找那聲音的主人而去。
“謝珩!”溫酒大口喘氣,抬袖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她想要大聲一些,喉嚨卻啞的厲害。
隔著大霧,她看不清謝珩在那艘船上,隻能一邊大喊,一邊在木板鋪成的長板橋上奔走。
她的眼睛也被雨水衝刷的越發酸澀,袖子怎麼也擦不幹雨水。
她站渡口盡頭茫然四顧,所有船隻上的人都站在船頭看她,可那些人裏沒有謝珩。
茫茫水色連天,溫酒找不到他。
忽然就明白了,真正會離開的人,總是來不及說一句告別。
溫酒抬手覆住雙眼,有滾燙的眼淚從指縫滑落,混在雨水裏,沒人看得見。
連她自己也隻是自嘲的笑了笑,喃喃道:“這不是就是你想要的嗎?你在難過什麼?有什麼可難過的?”
也不過就是……死生不複想見而已。
身邊來來去去的那人那麼多,怎麼謝珩就不能同別人一樣?
此刻,她竟無比清晰的聽見自己的心說:是啊,謝珩就是和別人不同!
你就是沒法子恨他。
就是沒辦法跟他當陌路人!
有風自身後而來,帶著雨,帶著少年低越的嗓音,“我在。”
溫酒心跳如鼓,回頭看去。
一刹那間,風雨聲都悄然散去,大霧消退,天地也失了顏色,隻餘下眼前眉眼絕豔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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