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昕醒來，已經是到了深夜之後，屋子裏黑漆漆的，燈也沒有打開，隻有幾縷慘淡的月光透過窗照在地上，透著一絲虛幻的觸感。
她心口糾痛的感覺已經得到了極大的緩解，除了還有悶，渾身脫力外，她神智已經徹底清醒了，手微微一動，身側的人似乎這才恍然從神遊中醒來。
\"你醒了？\"段希穆開口，卻是因為太久沒有說話也沒有喝過一口水，沙啞到不行。
冷昕心裏一跳，隨即那塊大石落了地。有他在，就什麼也不用擔心了，他會幫自己安頓好的，隨即將頭偏向他，努力想看清楚他的麵容，自己這麼一折騰應該又是給他帶來了不少麻煩了吧，就知道是這樣啊。
\"你、吃飯了嗎？\"她澀澀問，嗓音也不比段希穆好到哪裏去。
段希穆一愣，卻是更緊地握住了她的手，\"你折騰了這麼久，才剛醒來就是問的這麼一句話？\"雖然是責怪的話，可是語氣是怎麼也掩飾不了的開心。
冷昕輕笑，\"我怕你餓，\"難道人家有錯？真是的，你這是在責問一個剛剛醒來的病人嗎？
\"我不餓，我很好，\"段希穆含笑輕聲道，心中鬆了口氣，這才覺得渾身有些酸痛，大概是之前一直處於緊繃的狀態，現下有些用力過度了。
\"那你應該很餓，要不要上來？\"冷昕示意自己身邊還有空處。
\"不了，我不用，你要多休息。\"
\"我還休息不夠呢，\"冷昕渾不在意，她覺得現在好多了，\"對了，我媽媽怎麼樣了？她還好嗎？\"想到這裏，她的心一緊。
\"她沒事，有我在，怎麼會讓伯母出事，你呀，還是管好你自己，我這次，還沒有跟你算賬。知道自己錯在哪裏嗎？\"說到後麵段希穆的麵色愈沉，眼睛裏射放出寒漠冷冽的光。
\"我不就是沒有第一時間通知你嘛，唉你，\"正還待要說他這男人怎麼這麼小氣，就被段希穆用手掩住了唇。
\"算了，別說了，那些事情都過去了，你現在沒事就好，乖，不要說話了，告訴我現在感覺怎麼樣， 我去給你叫醫生。\"
\"我感覺很好，\"冷昕將他的手拿下，卻是往自己懷裏放，像個小孩兒終於抱住了好玩的玩具不願意放手似的，眼睛討好地看向他，\"你上來陪陪我好不好，你陪我就睡。\"
她哪裏是要他陪，隻不過是變著法想讓自己休息而已，段希穆心領，卻是也不再拒絕。
點頭說好，起身將被角輕輕掀開一角，側躺在了她身邊，還和從前的那個姿勢一樣，將她小心地護在了懷裏。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冷昕還是忍不住提起了周芸，\"我媽她，生了很嚴重的病，你應該已經知道了吧？\"她的事情，他雖然不主動過問，卻是樣樣兒也是要知道的。
\"嗯，\"段希穆果然平靜地回答了她這個問題，他確實早就已經知道了，比周芸本人都還要早，在診斷書出來的時候，是先報告給他的。
\"你和伯母都答應了，不接受手術了？\"
目前的醫療水平，確實無法全麵徹底地讓周芸恢複健康，手術成功的幾率實在太小，而至少不接受手術的話，活下去的希望又太誘人，她們母女同時選擇這樣的結果，並不難以想象。
但是一個瞞著裝作沒事人似的不告訴女兒，一個假裝一無所知，繼續日常生活。她們的相處方式是他所不願意看到的，就像是他無法忍受她在自己麵前流露出痛苦的表情一樣。
冷昕沒有回答段希穆的問話，隻是又靠近了幾分他的身體，\"我隻是想要最好的結局，我害怕失去媽媽。\"她低聲說，閉上眼睛，仍由脆弱和倉皇無力在心裏四處流散。
段希穆長吸口氣，將懷裏的人緊了緊，\"我知道，我總是會幫你的，隻是你也要為我想想，嗯？我難道就不知道我有多害怕失去你嗎？\"
\"你這算不算真情告白？\"冷昕笑。
\"別打岔，\"段希穆故作生氣，\"好好給我回答。\"
\"嗯，好，\"她往他胸膛蹭了蹭，找了個舒服的位置，心裏一片柔軟，柔軟得就算此刻被死神奪取所有呼吸她也是願意的。
\"好什麼？\"段希穆不滿，他還沒聽到真正的回答呢，話說回來，他都好幾次表白了自己的心意了好不好，可她還一次都沒有過，總是用那樣一雙看透世事的目光包容地看著所有人，一副自己已經參透人間百味，曆經生老病死的模樣，他就十分不舒服，露出那樣深情的她自覺離自己太遙遠，似乎這個屬於自己的少女，其實內裏隻是一個虛幻縹緲的存在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