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藝要到新月公園教太極的事,在新月公園練太極的老太太中間傳開了。
周青晨起就到新月公園打太極,沒看見韓佳,卻看見了韓佳的媽。
韓母對周青說:“你怎麼也不到家來了?這有多長時間沒吃你做的菜了。”周青答應說,“好,等我回頭買了菜,到你家做去。”
韓母說:“不用破費,佳兒上班了,每月錢掙得也不少,咱們母女現在日子不那麼緊吧了,你來就行,不用買東西。”
周青問韓母,“韓佳怎麼早起也不出來跑步了。”
韓母說,“她現在可忙了,到這采訪到那采訪的,有時還得到外地去,還上著班呢,說走就走,要好幾天才回家呢。
這不,昨天在班上給我打來電話,說上外地去了,還說最晚周末回來。”
韓母又對周青道:“你等佳兒回來你再來,你們好多時候沒在一起說話了。”
周青答應著。
這時教太極的周老師來了,他看見周青也來打太極,對周青道:“小子,你可露麵了,怎麼樣,還好吧。”
周青說:“還好,就是有點想您。”
周老師見周青嘴巴變甜了,說:“你小子也學油嘴滑舌了。”
周青道:“不是的,我說的是真的,我每天自己打太極時,總會想起周老師教我打拳時告誡我的話,其實您當時說的時候我並不理解,但我會記住,等我打拳到了一定火候,恍然大悟,原來周老師早就告訴過我。”
周老師道:“明天楊藝來這裏指導,你來跟她學學,別看她打拳時間不長,可她打太極拳那功夫,連我們這些老家夥都不得不佩服,怨不得人常說,自古英雄出少年,你也見識見識。”
這時韓母走過來,對周老師道:“我說周老頭,你練這麼久的太極,怎麼連個小姑娘都不如,看看人家楊藝打拳,再看看你,差遠去了,你都白活了。”
周老師道:“你別站著說話不腰疼,我練了二十年不如楊藝,我看你練一百年也未必如人家。”
韓母和周老師拌起嘴來,二人你一言我一語,誰都不肯相讓。
周青見他們不像在吵架,倒像拌嘴玩,就悄悄退到一邊。
提起楊藝的名字,周青想起初見楊藝時神仙般的畫麵。
周青那時是裝卸工,地位低下,可如見周青是大學生,他感到自己有和楊藝站在一起說話的資本了。
想起那天在聯誼會上,那個高個、相貌英俊,被人說是和楊藝很般配的,楊藝的男朋友,周青心裏莫名泛起醋意。
周青感到自己現在不像從前那般落魄,有希望和楊藝做朋友,但希望很渺茫。然而,漸漸的,周青意識到不是那回事,不是他配得上配不上楊藝的事,而是楊藝已又了男朋友。
希望落空了。
周青仿佛感到自己遺失了一件最寶貴的東西,他為之可惜,甚至恨得頓足。
周青不明白自己何以如此,難道他和楊藝上輩子有淵源?這輩子又遇見了?
周青想起那天從太極聯誼會場出來時,看見楊藝和那個男生並肩走在一起,自己內心很受傷,連路都走不穩。
有誰能告訴周青,這樣無緣無故的傷痛是怎麼回事,為何會這樣?為何會這樣?
“不”,周青大聲說。他這聲‘不’是發出聲來的,並且是很大聲,一旁的周老師和韓母停下拌嘴,全都轉頭看周青。
周青回過神來,不好意思朝他們笑笑。
周青離開了。他明天打算不來,他不想見楊藝了。
可第二天,周青早早就收拾好了,竟不由自主向新月公園來。
新月公園裏悠揚的樂聲響起,伴隨著樂聲,那些老太太們開始打太極。
周青記得第一次見她們打太極的情景,那時候周青還不會打,卻見她們隻是慢悠悠地仿佛在做慢動作,如今卻不同了。
她們知道力點的轉換是對拉的了,將太極融入天地之間,陰陽分明,又和著音樂的節拍,雖不盡善盡美,卻也是太極拳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