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十六章、在陳家屯住下(1 / 2)

董貴趕馬車是為了將掰下來的玉米放在車上,然後趕車到鎮上去賣。這是六月鮮玉米,種得早,熟得也早。

董貴家的十畝地分三塊,一塊在這裏,是旱地,種的全是玉米,還有一塊在高低不平的坡路上,那裏種的是穀子,第三塊地是水田,種植的是水稻。

六月鮮的玉米成熟之後,董貴還想在這裏種植一茬白菜和蘿卜。如今正是玉米逐步成熟時,可以掰出棒來到鎮上賣青玉米。

周青跟隨董貴走進玉米地,眼前是一片綠,聽見的竟是玉米葉子的沙沙聲,周青學著董貴的樣子扒開玉米的尖,用手掐一掐,試試嫩不嫩,太嫩的玉米是不能掰的,要過一段時間再掰。

能掐出很多漿的玉米就從玉米杆上掰下來,放進隨身帶的麻袋裏。周青喜歡聽哢的一聲掰玉米的聲音,他甚至覺得這聲音清澈悅耳。

在茫茫人海中,找不到歸宿的人,可以欣賞一下大自然,它們能給你生命和生存的力量。

就像這一株株的玉米,它們無論是苗,還是茁壯成一棵棵伸展出綠色葉子的嫩杆,還是像如今結了珍珠般玉米粒的樣子,它們都是生機勃發的,沒有一絲哀怨和歎息。

其實人何嚐不是如此,從小到大,從柔弱到衰老,直至死亡。可人之所以有那麼多的憂傷,是因為思維裏總是想到生命的延伸方向,和經曆的重重坎坷。

然而誰說陽光普照之下的青紗帳,對玉米來說,不是一道永遠的風景呢。

難道它們不是沐浴在陽光中的嗎?難道它們不是在綠色的紗幔中穿行的質子嗎?難道它們不是一株株平凡而譜寫生命絢麗色彩的生命嗎?

沒有歸屬感的人類,感覺到人生走向落寞的人類,真應該向植物學習,從而找到生活的方向和動力。

周青找到了,他找到了原本在他血管中湧動,後來在茫茫人海中消失,最後又重新找到的東西。

周青興致勃勃掰玉米,他忘記了一切,仿佛他就是為掰玉米而生的。整片玉米地他和董貴都走遍了,可掰的玉米都掰完了,他和董貴將裝在袋子裏的玉米放在車上,董貴趕車向鎮裏的集市去。

周青和董貴並頭坐著,他學董貴的樣子,將一隻腳踩在車上,另一隻腳耷拉在下麵。馬拉的車沿著溝溝坎坎的土路慢悠悠走著,陽光追隨著他們,在他們頭頂上照著。

董貴將一直掛在車轅上一頂草編的帽子遞給周青,周青說:“你戴吧。”

董貴一邊脫褂子,一邊道:“我不怕曬,再說脫了褂子就不熱了,你戴吧。”

周青戴上帽子,立刻就感覺太陽不那麼曬了。

董貴對周青道:“你一個城市人,怎麼對農活這麼感興趣。”董貴也看出周青掰苞米時很高興。

周青道:“城市沒有鄉村接觸大自然的時候多,城市太枯燥了,農村才有真正的生活。”

董貴道:“我還是頭一次聽說,可如今農村人都往城市去,他們都說農村太枯燥,沒有城市繁華。”

周青道:“那是因為他們不懂得,在鄉村到處可見的綠色生命,其實它們更有人情味。”

董貴哈哈笑著,道:“那不過是草木和莊稼,又不是人,哪裏會有人情味。”

周青沒說話,他在靜靜地看著,路旁的綠色樹木和到處可見的田地裏的莊稼,周青感到內心深處回歸自然的渴望,其實人最快樂的事是回歸自然。

董貴並不明白周青的心思,但他從周青臉上的表情看出,他喜歡這裏,董貴也喜歡這個年輕人。

“他一點不像城裏人那麼矯情,他為人實在,他是很好的人。”董貴在心裏說。

他們來到鎮上的集市,董貴將大車上的擋板打開,立刻就有買苞米的圍上來。有人問“苞米怎麼賣的?”

“十元錢八棒。”董貴說。

“有點貴,九棒行嗎?”一個婦人說。

“我剛來賣,你看這棒,都是大的,隨便你挑,九棒也算行了。”

婦人見講不下來價,也就不講了,低頭挑著苞米,唯恐大棒被別人挑去。

漸漸地,買苞米的人多起來,他們圍著大車挑苞米。

周青本想趁這個空逛逛集市,卻發現,十元八棒的苞米,多數人都拿了九棒裝在塑料袋裏,發現了就說查錯了,拿出來,沒發現就帶走了。

周青一看是這樣,也就不去逛集市了,他幫董貴照看著。

周青不讓想要多拿一棒的得逞,挑苞米的見不能蒙混過關,也就不多拿了,規規矩矩按數裝在塑料袋裏。

一車苞米賣到最後,挑剩下的都是棒小的。這時再來買苞米的,董貴就說,“十元十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