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老和周青將清風道長和靜虛帶到陳家屯陳老的家裏,讓他倆將道士的衣裳換下來。
清風和靜虛的名字是當道士時這樣稱呼的,清風道長從前的名字叫趙清風,至於說靜虛,他是趙清風撿的孩子,一直就叫靜虛。
如今,趙清風給他取的名字叫趙吉。趙清風比陳老小二十歲,如今已七十四歲了,他是陳老師父的外甥。
想當年,陳老和師父學拳時,他還是個小不點,因為父母死得早,所以在舅舅家長大,舅舅也就是陳老的師父很疼愛這個無父母的孩子,所以多有嬌寵。
趙清風當道士並非因為看破紅塵,而是因為和妻子賭氣。趙清風三十歲時結的婚,當時他的舅舅還活著,給他蓋了房,娶了媳婦,辦了婚事。
可趙清風好賭,自認為會些八卦算命之術,他有時算卦還真能算得準。
趙清風以為既然會算,賭一定能贏,但他賭牌運氣並不好,經常是大賭輸,小賭贏。
他的妻子很賢惠,從不和他大聲說話,屢屢勸他不要再賭了,趙清風嘴上答應,可他一心想將輸的贏回來,所以背著妻子還在賭。
結果又輸了,又得從家裏拿錢還賭債。最後一次,她妻子對她說:“如果你再不長記性,再賭,再把房子賭進去,我就離開你。”
趙清風道:“你要是離開我,我就去當四十年道士,到那時我就會徹底戒了賭,四十年之後,我去接你回家。”
她妻子說:“行,你說話算話。”
結果,趙清風還是沒戒掉賭,他最後一次賭,果真是拿自己家的房子做的抵押。
因為那天出門時,喜鵲一直在他家門口樹稍上叫,趙清風為自己搖了一卦,是個大吉大利的好簽。
趙清風閑著沒事,去設賭的人家看熱鬧,他一時鬼迷心竅,心想,就當是最最最後一次賭,定能將本撈回來,沒有賭資,就將自己家的房子壓上了。
結果他又輸了,他妻子回娘家了。回娘家前,妻子對他說:“你去做四十年的道士吧,修修自己的心,然後接我回家。”
趙清風真的做了道士,但他不想去某個道觀,他怕受人管製,他靠打卦算命賺了錢,為自己在清風山蓋了道觀,他仗著自己有些功夫,所以即使獨自一人麵對空蕩蕩的山,也不害怕。
後來他撿了個孩子,就是靜虛,收為徒弟,後來又收了另外徒弟。
趙清風自從去了清風山,性情大變,他喜歡安靜,不喜歡吵吵鬧鬧的,所以和兩個徒弟一起編了個嚇唬人的瞎話,為的是讓人別上山打擾他們。
在陳老去找他之前,另外那個徒弟下山了,一直沒回來。可能是不願過清淨的生活離開他們了。
陳老對趙清風道:“你得去你媳婦娘家把你媳婦接過來。”
趙清風道:“一晃過了這麼多年,不知道她現在怎麼樣了。”
陳老道:“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嗎。”
趙清風道:“可是,還有兩年才到四十年,所以-。”
陳老又道:“趙吉是你一手養大的,你就讓他叫你爸爸,你媳婦就是他媽,孩子去找媽,總可以吧。”
趙清風道:“這倒是個好辦法。”
趙清風和陳老連同周青和趙吉去了趙清風媳婦的娘家。趙清風心裏七上八下的,他不知道這麼多年過去了,她還在不在,或者她已和別人在一起。可趙清風清楚地記得,他們沒離婚。
一晃過了四十年,她恐怕相貌都變了,他還能認出她來嗎?她也許已經將他忘了。因為時間真的是太久太久了。
當他們打聽著走進一戶院落,正見一個老太太在院裏晾衣裳。趙清風走上前,老太太竟一眼認出他來。對趙清風道:“再過兩年來吧,定的是四十年,還差兩年。”說著就進屋了,將門從裏麵劃上,誰叫都不開。
周青愣住了,他覺得這事太新鮮了,兩個老人之間的承諾橫跨三十八年,竟然還記得差兩年。
趙清風對陳老道:“我說什麼來著,差兩年她不會回去跟我過日子的。”
陳老也有些發愣,他也是頭一次遇見這麼看中承諾的人。
周青道:“不是還有趙吉呢,這時候該派他上場了。”
趙吉上前喊道:“娘,開門。”
老太太應答問:“你是誰,誰是你娘。”
趙吉道:“您是我娘呀,我是我爹撿的孩子,我爹一手把我拉扯大,我爹給我取名叫趙吉,你當然是我娘了,娘,你開門呀。”
老太太果真開了門,趙吉撲通給老太太跪下磕頭,老太太將他拉起來,仔細打量著他。
又對趙清風道:“看著孩子的份上,我就跟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