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已經很冷了，入夜之後，冷風如刀。
中軍大帳之中卻沒有火盆，本來也是沒有的，顧西華與士卒同甘共苦，不到寒冬臘月是不肯上火盆的，況且，他是習武之人，向來也無懼寒冷，可，如今的帳中添了一位嬌客，這樣的清苦就不該出現了，但，還是沒有火盆。
當然是冷的。
可卻隻能如此。
顧西華握著榻上女子那冰涼又灼熱的手掌，看著她瑟瑟發抖卻又麵如火燒的模樣，心中的疼惜已無法用言語來表述，他隻恨不能以身代之，讓他代替眼前的人兒，去承受那銷魂蝕骨的折磨。
不過，很快了，很快他的阿言就不用這般受苦了。
顧西華溫柔地看著榻上的女子，眨了眨眼，將雙眸之中的一絲潮意壓了下去。
他這一輩子沒有什麼特別熾烈的追求，少年參軍是為了自保，後來沙場征戰，也不過是為了早日脫身，打打殺殺並非他之欲也，除了她。
猶如暗夜之中的生靈驟見光明，從此便再也不能直視黑暗，自從有了她，他便無法想象沒有她的人生。
“阿言，阿言……”
顧西華喃喃地喚了兩聲，見榻上女子也跟著哼了起來，麵色也更加紅潤，他便不敢再發出聲響，隻等清言麵上重新平靜，他才輕輕地吻了吻她的額頭，而後，放開了那柔若無骨的玉手。
“驍烈軍何在？”顧西華的聲音冷冽沉肅，克製的殺氣仍舊逼人。
站在帳外的蒼石立時回道：“王爺，驍烈軍已整裝待發，隻等王爺一聲令下。”
“好。”顧西華點了點頭，又道：“聞先生何在？”
適才趕來的聞驚鵲正好聽見，趕忙應了一聲，道：“殿下有何吩咐？”
顧西華已從帳內走出來道：“聞先生，本王有要事相商。”
聞驚鵲心中詫異，卻又激動莫名，他還當孟姑娘中毒昏迷，楚王殿下真個心神大亂，為了美人舍棄江山，連到手的好時機都要白白錯過呢，沒想到，王爺隻是在掩人耳目。
“殿下是要夜襲？”聞驚鵲雙目放光，甚是激越。
顧西華點了點頭，道：“適才人多眼雜，隻恐走露了風聲，故而本王未與先生詳談，還請先生不要見怪。”
聞驚鵲哪裏會見怪？
他身為一個謀士，本就不是決策之人，倘若驍烈軍乃至如今的虞軍都需要他這個謀士來建策才能推動，那這個軍隊又有什麼獲勝的希望呢？
昔日孔明便是有經天緯地之能，又如何？沒有一個英明果決的好主君，謀臣再是能幹也白搭。
不過楚王殿下肯這麼說，也是尊重自己的意思，聞驚鵲便笑道：“殿下切莫如此，殿下行事清明，乃是聞某乃至全軍之幸。”
顧西華卻沒想那麼多，他點了點頭，雙眸之中暗蘊風暴，但麵色卻越發平靜。
隻這副氣勢逼人的模樣，卻又著實驚到了聞驚鵲。
楚王殿下出戰，向來情緒平穩，如今日這般決然，卻是少見。
聞驚鵲不由得勸道：“王爺，孟姑娘這裏尚需要王爺的看顧，不如，夜襲先鋒之職交予越王世子？世子威猛，可當此大任。”
顧西華卻搖了搖頭。
他並非不懂兵事的愣頭青，夜襲這種事，又哪裏需要什麼先鋒？
“成敗在此一舉，先生不必多言。”
顧西華越是這般說，聞驚鵲便越是擔憂。
但眼見事不可阻，聞驚鵲也就隻能祈求上蒼，保佑王爺馬到成功，順利拿下都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