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補課的兒子回家了。
媽媽連忙打開防盜門。吃飯了嗎。
吃過了。同學請客。
元宵節放假。你們和老師正好可以休息一天。吃的啥？
火鍋。四個人。
聚會？都有誰？
我和兩個男生，其中一個的老婆。
他不是你們高三的同學嗎，帶了女朋友？
嗯。他學習比先前好像退了。我們沒在一個中學。他在一中。
你覺得那女生有什麼特別嗎，比如性格，氣質或者漂亮程度。
沒有。我們三個閑聊，喝啤酒。她不太說話。相貌平常。
那，成績肯定很好了？
不知道。她男朋友說，今年高考把握不大。也不準備複讀。
畢業了就去打工？他家裏一定不需要他拿回來的幾百元錢。現在，還是學習重要。決定一生奮鬥的起點。
我沒有想要說什麼。
兒子換好鞋。一邊回答媽媽的問話。一邊在客廳坐下來。他喝了一杯水，打開電腦。
媽媽覺察到他消息裏的言外之意，心裏有些不安。一時卻不知道這不安暗示了什麼。
你啥時洗澡？
等一會兒。坐車累。稍微歇一歇。
媽媽不再說話。她默默的去廚房。洗碗筷，把留給兒子的羊肉餃子，放入冰箱。重又回到兒子的電腦旁邊，她給他拿了蘋果，雪梨，香蕉和一些餅幹，一盒特侖蘇。一個月回家住一晚的兒子，在媽媽眼裏，機會珍貴。
兒子白皙。俊朗。留寸發。眉毛濃密。穿黑色帶風帽夾衣。媽媽在一旁陪伴他。心裏急切的希望，把自己心裏熊熊的積極備考的大火，有意或無意地傳給他。這火種，是希望的種子。但凡有一星一點的蔓延，她會舒心地安睡一個整夜。
沙發上的媽媽，沒有開電視。她拿起正在編織的淺藍毛衣，有一針沒一針的慢騰騰地侍弄。眼神卻不忘記瞄一眼，兒子打開的網頁。
他沒有玩遊戲。去QQ空間看看，又去論壇轉轉。打開什麼樣的男人最有魅力標題的文字瀏覽。後來在百度了解水瓶座的傳說，運勢和特質。母親暗喜。孩子變了，與往日不同。他似乎不再沉迷網遊。
你以後不準備玩遊戲了？
不太想了。我想稱霸服務器。
啊。媽媽險些大聲喊出來。夢幻霸主。最高級。你要買級？你的那個念頭，還沒有斷開啊。
她低低地歎息。然後自言自語。現金3萬，在虛擬的世界裏，被稱老大。代價也太大了點吧。
曾經盤踞心上的無形巨石，重又移動回來。
她的期望像一隻奄奄一息的生物，被求生的欲望支撐著。懸於一念。隻要沉重的聲音輕輕碰觸，就暫停呼吸，瞬間窒息。忍住了衝動的情緒。她溫和地說話了。
那些都是虛的，僅供娛樂。孩子。
你在學業上的勤奮，拚搏，及至成功，可獨立，可謀生，可為人格魅力加分，可為愛情的基礎，可為建樹事業的立程。彼時，你想要的，就都有了。
媽媽的眼睛，停在光影的牆壁上。
她掙紮在3年前的回憶裏。上初三的兒子瞞著家裏，下自習去網吧包夜。名次從全班第三降到三十。此後，提及遊戲，寶寶，裝備，她就敏感，憤憤然，心有餘悸。兒子很遠很近的成長史。浸透了兩個字，艱難。
兒子聽到媽媽的絮叨，已不止第一次。他不再言語。他也許明白媽媽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