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焦點(1 / 2)

複賽是在晚上舉行的,地點,操場上的大舞台。

燈光打在那個半圓形大舞台上的時候,我看到了台下學生的張揚。那是一個充滿幻想的年齡段,而音樂是最好的崇拜,又或許崇拜的並不是音樂本身,而是站在舞台上的那種閃耀。當燈光打在你的身上,舞台上倒映出你的身影,影影綽綽,你便在那變幻著的色彩中放聲高歌。那時候唱的好與壞已經不再重要,重要的是你站上了舞台,成就了五、六千少年眼中的焦點。所以不論你唱的好與壞,你都是會被別人關注。

人生百態,興趣喜好也各不相同。世界上連兩片相同的樹葉都沒有,又怎麼能找出興趣喜好完全相同的人呢?所以那天晚上站上舞台的三十個人其實都是勝利者,都給台下的觀眾留下了深刻印象。所不同的是最後進入前十的印象會更加深刻一些。

那夜我是唯一一個沒有選擇伴奏帶的參賽選手,我用鍵盤伴奏演唱了郭峰的《甘心情願》。雖然鍵盤彈不出鋼琴的那種圓潤,但或許是基於“物以稀貴”原因吧,我搖搖的排在了前十的最前位置。我幸運的得到了參加決賽的資格。

但是深究一下,我可以輕易的判斷出我的取勝是撿回來的。至少我就發現一個唱民族的女孩和另一個唱美聲的男生,無論是聲色還是對音樂的掌控都要強於我,但是最後我卻超越了他們。因為那晚的評委是由幾個校方領導擔任的,竟然沒有一個音樂老師。我不知道那是出於什麼原因,但是嬴總是更能夠讓人歡悅。

邱瑾很不幸,在複賽中隕落了。其實那也算是意料之中的事情,雖然她的聲色算是比較出眾的那種,但是對音樂的敏感度和掌控力卻並不是很足。一個人的聲音是與生俱來的,不可改變,可是對音樂的敏感度和掌控力卻是通過後天的學習漸漸培養出來的。邱瑾在遇見我之前就隻是在初中的音樂課堂上接觸過一點音樂的知識,但那並不足以提高什麼,所以她在音樂上的提高隻是在與我相遇之後。不過對音樂的敏感和掌控那是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是一個量足則達質變的過程,那不是僅靠聰慧就能達到速成的,音樂沒有速成之功。

而我們學校隻音樂班的學生就已經達到了三百人,那次挺進前十的除了我之外其餘的全都是音樂班的學生。所以邱瑾輸的並不冤枉。

複賽結束的那天是9月29號,緊接著便是國慶大假,所以決賽延期到了國慶大假之後。

比賽結束的那天晚上,601出奇的瘋狂。肖聰敏和李光明從商店裏大搖大擺的抱了一箱“藍劍528”。鹵味、啤酒,那一夜他們是要為我慶祝,不過最後卻是他們再一次躺在了寢室中央。而我,依舊是在陽台上坐了一夜。那晚和我一樣坐在陽台上的還有邱瑾,隻不過她是坐在3號女生公寓601的陽台上。

我們用手機發了一夜的信息,從比賽聊到學習,從三歲聊到十七歲,從老家的小縣城聊到首都北京、、、、、、到天明的時候,我覺得腦子裏一下子空了下去,那裏藏存的話語在一夜之間全部倒了出去。身子驟然輕輕地,像是經過了一次洗禮,又像是傳奇中的主角奇跡般的經曆了一次脫胎換骨。那種感覺如釋重負,但是也滌蕩出了一絲遺失過後的痛。

隔天還有一天的課程,然後才是大假。

進教室的時候,同學們都還沒能從前一天夜裏的激情中恢複過來,仍然激烈的談論著。見我走進教室,不少人探來歆羨的目光。那時候大多數人都有一種對舞台的向往,卻又並不是每個人都能夠邁的出那一步,都在靜默的等待。等待著、等待著,慢慢的心裏的那種向往便會轉移成對別人的一種欣賞,無形中別人便占據了你心中的那份閃耀。或者是也會有像光頭李進那種大器晚成的,但是一直等待卻也隻能換來虛無。

我並沒有接受同學的目光,但是也沒有去打斷。一方麵我鄙視那種隻會等待不知向前的目光;可是另一方麵,那種目光卻又能充分的填滿我那顆虛榮的心。我不知道取舍,於是就不去取舍,獨自走到座位上。

邱瑾已經坐在座位上,隻是她坐的有些牽強,臉上的倦意濃烈,眼睛裏血色密布。

“對不起,連累你沒有休息好。”她的那種疲倦似乎全是拜我所賜,我沒有理由不說出一句道歉的話。

但是邱瑾的話卻讓我再一次的看到了她的不同凡響,給我的震撼影響了我很久,同時也解答了一個在我心裏久藏的困惑。

“偶爾放縱一下自己也不錯,老是那麼規規矩矩的做事,心裏也厭倦。剛來的時候不太明白你們的那種‘荒廢’,覺得你們就是一具行駛在塵世裏的行屍,你們永遠也理解不了時間對生命的重要性和生命該擁有的光華。說實話,那時候對你們更多的是一種輕蔑。不過,現在不了。我終於明白循規蹈矩雖然的確是安全,但是久了便會生出淡乏,生出厭倦。以前我以父母的意願為準繩,我的所有一切都是他們為我鋪墊好的。在我的前路上呈現的永遠都是一條筆直的道路,沒有一點坎坷。我習慣了那種波瀾不興的日子。其實我才是那具行屍,一直機械的重複著抬腳放腳的動作,忽略了沿途的風景,甚至忘記了喜怒。但是你卻給了我不一樣的感受,雖然這種不一樣讓我疲倦,可是那疲倦隻表現在身體上,我的內心卻是輕鬆舒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