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把話引到“天府喜來登”之上的時候,父親頓住了,身體再次一顫。他終於意識到了我要說的問題。
“小璞——”爸爸欲言又止。或許他心存一絲內疚,不知道該如何讓繼續下麵的話。
我想著既然已經將話題點開了,那麼不如索性就敞開了說,最好是能夠把問題一並解決了。
“爸爸,告訴我為什麼?”
我知道那時候談論那個問題是需要一些姿態的,兩個人當中總要有一個人要把姿態擺的低一些。而所謂低姿態其實就是盡量的鋪一路好上好下的台階。我把“爸爸”兩個字叫的相當有感情,就是希望那兩個字能夠在我們父子兩人之間鋪就一路好上好下的台階。
然而父親似乎是沒有看到我鋪就出來的台階,他沒有應聲,隻是將目光投向窗外。
“爸爸,這麼多年,我與你之間一直存在著隔閡,我知道那是因為我的固執和叛逆,是我辜負了你的期望。”我想或許是我的台階鋪的不夠多,需要的跨步跨度太大,所以我繼續努力著。
“但是過去這麼久,已經成這樣了。以後的日子裏我會盡量克製自己的情緒,擯除固執和叛逆。我希望日子能夠回去,回到起點。所以、、、、、、”
或許是意識到我的話說的很含蓄,沒等我說完,父親的話卻又來了,“走吧,出去吃飯了。”
父親的聲音明顯的收起了幾天來的柔和,變得冰冷異常。我心裏一驚,以前的那種感覺又回來了。
“爸爸,有些事情藏是藏不住的。與其那麼費勁的掩蓋,還不如直接說清楚好些。我不知道你與那個女人交往多久了,我也不想知道,但是我希望你能夠就此斷了、、、、、、”
“你閉嘴,這些話誰教你說的?”父親再一次打斷我的話,聲音裏的憤怒之情溢於言表。但是他卻盡量壓抑著聲音的亮度,不讓聲音傳的太遠。
但是我卻沒有理會他的怒氣,我的心裏全被那件事情壓著,我極力的想要把事情解決。
“誰教我說的?爸爸,我十七歲了,再不是小孩子。很多事情我懂了,這些話不需要誰來教。我希望得到你肯定的答複。”
“這是你跟爸爸說話的態度麼?”爸爸的話鋒驟然一轉,他把話題引到了我的態度之上。
那就是說話的藝術吧,遇到難以回答的話題便找機會將話鋒轉向。作為一個醫院的副院長,專門負責醫療設備以及藥品的引進,那是一個人麵上的工作,需要很強的交際能力。我對於父親對談話藝術的掌控程度很是了解,我知道如果仍由他往下轉移話鋒的話,我絕對隻有掉陰溝的份兒。
所以我能做的就是堅守,始終保持自己的話鋒不變。
“爸爸,現在我的態度不重要。那些都可以在事後再談,我絕對會去想辦法去彌補。現在我隻求你給我一個肯定的答複!”我懇求著。
“彌補?你拿什麼彌補?”爸爸卻依舊挑著我話裏的偏意予以發揮。
“爸爸,從小到大,我知道你和媽媽的感情都是極好的。可是現在,為什麼?”
“你閉嘴!”父親再一次厲聲喝道。
“我閉嘴可以,但是你能讓我將心裏的門也閉上嗎?難道你也可以不理會媽媽和姐姐對你的感情嗎?難道你可以不理會她們對你的信任嗎?你也可以拋去心裏的內疚嗎?”
“我不需要你教我怎麼做事!”父親卻突然走到我的身邊,聲音變得異常低沉,話中的冰冷之意讓我禁不住打了一個寒戰。
“爸爸,我沒有左右您的意思。我隻是認為媽媽從來都沒有做過對不起你的事情,您這樣做卻是對不起媽媽?”
我再也忍不住心裏的酸楚,那一刻,淚水滾落而出。我渴望我的真誠和淚水能夠軟化父親。可事實卻證明,那樣做隻是徒勞。
我的淚水像是一碗油,潑在父親身上,他內心的火似乎燃燒的更旺盛了。
“你媽媽沒有做過對不起我的事情?你根本就沒有資格談論這件事情!這件事情到此為止,我不希望以後你仍然在我麵前再提到這些!”
父親的話剛完,立馬抬起了腳,準備出門而去。沒有達到預定的目的,我還想要盡最後一絲努力。
我快步跑到父親的身前,拽住他的手臂,“我為什麼沒有資格?我是您的兒子!”
“我的兒子?你閉嘴,你這個野、、、、、、”
“他爸——”
父親的聲音突然提高了些,憤怒、悲傷、失落、、、、、、似乎很多情緒都交織在了一起。但是沒有等他的話說完,母親卻出現在了門口,一聲“他爸”,父親的聲音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