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成功在此一舉,而我就是這一舉之上的男人!”

自從查收了一封期刊過稿郵件後,魏寒陽就像一匹脫韁的野馬一樣,在客廳奔了幾個來回,最後甚至光腳蹦上了餘溏家的白色沙發,舉著餘溏剛剛從超市買回來的雙立人奶鍋站“豐碑”,一副中二晚期治不了,索性自我放飛的憨樣。

餘溏抬頭白了魏寒陽一眼,伸手隻想要鍋。

“魏寒陽你快三十了。”

魏寒陽像條泥鰍一樣從沙發上縮下來,“說真的老餘,別不好意思,哥哥是幹什麼的,A大附院男科科室定海神針,資深婦女之友,護士長李小姐親自蓋章認證,專業輔助兩性非情感問題五年……那什麼……”他神秘兮兮地從褲兜裏摸出一盒藍色包裝的杜蕾斯,懟到餘溏眼前,“你這次去成都,帶上它,哥保管你一舉成功!”

餘溏嫌棄地撇開魏寒陽的手,繼續收拾行李箱,一邊說:“買機票,我帶你去成都治病。”

魏寒陽垮下臉,伸開大長腿往沙發上一攤,“你看你就不專業吧,臨床心理學家又治不了神經病。”

這一句自我調侃說得餘溏笑了笑。

魏寒陽趁機湊上去道:“要不是科室不同意我調班,我怎麼可能讓你一個人去成都。”

說完他可惜地吧唧了兩下嘴,抱著手臂又窩回沙發裏,困惑道“不過話又說回來,你一個心髒外科的醫生,為什麼會被邀請去參加那什麼心理學論壇。”

餘溏將收拾好的行李箱推到門口,隨手把被魏寒陽踢亂的拖鞋放好,轉身說道:“成都的這個心理論壇會研討關於不常見恐懼症的問題。”

餘溏一說恐懼症,魏寒陽就懂了。

“知道,你那個奇葩的老毛病,雨恐懼症。”

他說著他下意識地看了一眼窗外。

“哪天走定了嗎?”

“後天下午的飛機。你坐過去點。”

魏寒陽不情願地挪了挪屁股。

“那你找誰代的班啊。”

“胡宇。”

“哦……”

他剛說完,天上就炸了一聲雷。

暴雨將至的四月黃昏,玻璃窗外麵有一種逼近刀鋒時的寂靜,壓抑地魏寒陽欲言又止,聒噪不起來。

然而也就隻消停了幾十秒。

餘溏閉著眼睛剛想養會兒神,魏寒陽突然猛一拍大腿從沙發上彈起:“老餘啊!金箍棒在水裏麵才是擎天柱,要不你雨夜……嗯!”

他配合停頓,雙手“啪”地拍在一起,“他一場,奇葩病奇葩治,說不定就好了呢?”

餘溏眼也不睜地指向門口,“出去。”

魏寒陽立馬萎下來裝孫子,“別介,哥,我叫你哥,我飯還沒吃呢!”

餘溏和魏寒陽認識快二十年了,就連他也說不清楚,魏寒陽是怎麼一步一步浪出當下風格的。不過,有人想正兒八經地活著,卻被戲劇化的命運逼著耍猴戲,有人明明從頭到腳都是戲精的細胞,嬉笑怒罵和全世界抬杠,進了一次手術室,出來就打聽哪個寺廟出家靠譜。這些都是餘溏在急診輪轉的時候看到事。

管你之前在哪裏裝瘋賣傻,脫了衣服往手術台上一躺,都要夾緊屁股摳著腳趾,戰戰兢兢地做個“正兒八經”的病人。

餘溏慢慢發覺醫院就是這麼一個兩極荒誕地方。

一堆被迫“正經”的病人,和一堆被正經的病人“蹂(和)躪地哪哪兒都地正經不起來的醫生。魏寒陽之氣輪轉婦產和泌尿外兩科,經常泡在各種誠實的□□裏,也許最後就是在那些不堪啟齒的“人間疾苦”裏走火入的魔,修成了現在這麼個汙妖王,但不管怎麼說,在這個中二歡脫即是身心健康的時代,魏寒陽這樣的沙雕總是讓人討厭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