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長恭立即讓陳滿去找汪捕頭,一起到金家集合,自己先去了金家。陳滿立即去了衙門,正好捕頭說,那老高也找到了。
汪捕頭覺得高長恭也許查到了什麼,便要多帶幾個人去,陳滿讓他自己安排,自己則趕緊往那金家趕了過去。
等到了金家後門,他看到後門鎖著,高長恭在外頭等了一陣子,半晌後敲了半天門,過了一會,裏麵才有人出來開門,那是老媽子。她老練的神氣依舊沒有改變。
她帶著些懷疑的口氣,問道:“兩位公子,找誰呀?”
高長恭忽先走了進去,在外屋中站住,略停一停,方才答話。
“小諾呢?”
老婦道:“她出去了。”
高長恭微微一怔,眼睛裏露出驚恐的神色。這時陳滿也走進了後門,順手將門推上。高長恭的眼光凝視著那皺紋縱橫的臉,似在測度這老婦的話是否真實。
他又問道:“她到哪裏去的?”
老婦搖搖頭道:“不知道。”
“什麼時候出去的?”
“已好久了。”
“你可知她什麼時候回來?”
“我也不知。你可以上去問問老爺。她是老爺差出去的。”
高長恭作驚異聲道:“你家老主人在樓上?他從茶館裏回來了嗎?此刻有些早啊。”
老婦道:“他今天身子不好,沒有出去喝茶。”
“唉,他有病嗎?阿滿,我們不能不上去慰問他一下。”
他走出外屋,踏進天井,預備走進正屋裏去。陳滿也跟在他的後麵。高長恭忽又站住了,旋轉頭來向那老婦招招手。
“吳媽,還有一句話問你。昨夜裏長根不是來過的嗎?”
老媽子向高長恭呆瞧了一下,閉著嘴緩緩搖著頭。
高長恭催著道:“什麼?可是他沒有來?還是你要說‘不知道’?”
她仍呆瞧著不答,她的不自然的眼光漸漸地遊離開去,不再向高長恭直視。陳滿站在她的旁邊,乘機做一個白臉,調解這個僵局。
陳滿婉聲說道:“吳媽,你說得明白些。你總已知道那燒飯阿六和你家小姐此刻已在什麼地方。現在我們正要來找小諾。這件事我們已完全明白。你如果再想用假話騙人,那麼,第四個到衙門裏去的人自然要輪到你了。你這樣大的年紀,也犯不著代別人吃苦啊。”
那老婦的老練鎮靜的神氣已有些兒搖動。她呆了一呆,眼光注視著陳滿,似被他的同情的語聲所激動。不一會,她眨了眨眼,似已打定了主意。她瞧著陳滿,用懇求的語聲向他答複。
“大人,我不是不肯說,我實在不敢說!”
高長恭接嘴道:“那不妨,你盡放膽說好了,一切有我。現在你可以告訴我,長根在昨夜什麼時候來的?”
老婦想了一想,答道:“他來時大約晚飯之後光景。”
“他不是吵過一回嗎?”
“是的。”
“他是不是和你家老主人吵嘴?後來他們又打起來嗎?”
“是的,他們在樓上吵,我不知道為什麼緣故。後來吵完了,長根就出去的。”
“吵的時候莫小諾在什麼地方?”
“她也在樓上,我一個人在樓下,嚇得不敢上去。後來她下樓來時,她的麵頰上還流著眼淚。”
“你可曾問她為什麼哭?”
“我問過的,她不肯說。”
“那麼,她的哥哥長根以前是不是常到這裏來的?”
“來的次數很多。我記得今年新年裏他來過一次,一個月前也來過一次。但他來的時候總是客客氣氣的,所以昨夜小諾領他到樓上去時,我也萬萬想不到會吵起來。”
“他昨天早晨可曾來過?”
老婦又堅決地搖頭道:“沒有來過。”
高長恭也鄭重地說道:“好,現在你再說一句實話。昨天早晨有沒有任何人來過?”
老婦直瞧著高長恭,答道:“除了那位楊公子以外,我當真沒有見別的人來過。這是真話。”
高長恭點點頭,表示他對於這一次問答非常滿意。
“阿滿,我們上樓去瞧瞧老先生。喂,吳媽,莫小諾回來時,你隻對她說老主人叫她上樓去,別的話不許亂說。”
高長恭走上樓梯的時候、腳步很輕,陳滿也加意謹慎。那樓梯的年齡已相當老,有幾級的木板、踏上去當真有些聲音。
上了樓梯,他們瞧見樓梯對麵金沐的房門上有一把鐵鎖鎖著。東次間的一扇房門,他們已知道是吳媽的臥室。高長恭先輕輕推開了這後房的房門,向裏麵瞧瞧。這後房用板壁隔著,有門可通前麵金東平的臥室。但那扇門閂著,分明金東平是從中間裏的那扇房門出進的。他見吳媽臥室中的桌子上灰塵滿封,一張單人榻床上既不掛蚊帳,也沒有被褥,隻攤著一條白席,顯見這臥室有名無實,吳媽並不是睡在這裏的。
高長恭退了出來,用手指指中間,似乎叫陳滿進金東平的臥室裏去。他們剛才走到靠南窗的東次間的門口,裏麵有一陣子咳嗽,接著我又聽得金東平在裏麵發問的聲音。
“誰呀?小諾嗎?”
陳滿順手把那虛掩的房門推開。他一邊走進門去,一邊提高了聲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