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公主,我家裏的一粒流火珠,你——你想必知道這種東西。是不是?”
陳虞華的確聽得過,她在家的古董收藏就不少。據說流火珠是一粒玫瑰色的寶珠,非常名貴,但她實在沒有賞識過。可聽說這東西平時看似寶石,卻在某種條件下能夠燃爆,等於古代定時炸彈。當然不知道是傳聞呢還是什麼,陳虞華總覺得有點吹牛逼。
於是她含糊地應道:“唔,這粒珠子現在怎麼樣?可是——”
“是,今天早晨忽然丟了!”
他的聲音雖低,但有些顫抖,他的眼也睜大了。
“你別慌。珠子怎麼樣丟掉的?”
“唉,很奇怪!公主,這粒珠子我是在兩年前買來的,算不上十分貴重,我本來並不怎樣看重它。但是上月裏它在賽珍會裏陳列了一次,意引起了許多賞識的人,都說它是名貴的東西。前幾日,有一個販珠寶的人,叫嚴生,也聞名要來瞧瞧我的珠子。他瞧過之後,說了一句無意識的評語。他說這珠子並不怎樣好,他也有一粒,光色比我的一粒還好得多。我不相信他。他就和我約定,今天早晨拿他的珠子來給我瞧。我應許了。今天,他果然帶了他的一粒玫瑰珠來。他的珠子雖然比我的一粒大些,可是沒有我的那麼完整,並且珠子的一端還有一點細微的白瑕疵。他卻說他的珠子的光彩比我的一粒好得多。我不服氣,就重新將我的珠子取出來,準備和他比一比。誰知因這一比,竟把我的珠子比掉了!”
斛律恒珈的氣息加急些,圓睜著兩眼,停頓了不說下去。他凝視著陳虞華,好像她就是那個嚴生,簡直要和她拚命
“公主,這珠子若是在平時沒什麼,但是在下雨天氣一定要放好了,否則會引起燃爆!”
陳虞華心想,這特麼有趣啊,這珠子一定是什麼稀有元素。於是她說:“公子,你這話指什麼?可是你的珠子比不過他的?還是——?”
斛律恒珈忙搖手道:“不,不是。我的珠子竟因此失掉了!”
“奇怪!怎麼樣掉了的?”
“當我將兩粒珠子放在手掌中比較的時候,忽然聽得廚房中大聲喊失火。我自然吃驚,這裏可是蘭陵王府,我們夫妻寄居在這兒,不能隨便給人家惹麻煩。於是我倉皇中順手將珠子向這桌子上一丟,急急奔到這一扇門口。我正要奔出去瞧,丫鬟菊青走進來報告,說灶前有一小堆木花,不知怎的看了火,下灶的阿二看見了,吃了一驚,便叫起來。但火一會兒就撲滅,並沒有闖禍。我定心些,就站住了不再出去。嚴生也走到我的身旁來聽消息,聽得沒有事,就跟我回到這桌子旁邊來。不料桌麵上空空,珠子已經不見了!”
“不見了?可是兩粒珠子都不見了?”
“是,當時果真兩粒珠子都不見,但後來在牆腳下拾得一粒,才知道我在驚慌中順手一丟,珠子就從桌麵上反激落下去。”
“是,這理解很合理。那末那拾得的一粒當然就是嚴生自己帶來的一粒。是不是?”
“是啊。那時我們倆竭力地找過,可是尋來尋去,隻有一粒。公主,你想豈不太奇怪?”
陳虞華靜一靜,把這事的前後略略思考,才有條理地向他查問。
她問道:“那時候這一間小軒中,可是隻有你和那嚴生兩個人?”
“是。”斛律恒珈應了一句,又遲疑道:“就情勢論,嚴生果然處於嫌疑的地位。但是這個人有些聲價,以前也和我交易過一次。我瞧他的態度,似乎不像會偷竊。”
“你相信他是個正經人?”
“是。並且他已經表明過心跡,所以我不能再疑他。”
“他怎樣表明心跡?”
“他看見了這個盆子,覺得非常難過,就自己宣言,自願把衣裳鞋子脫開來給我檢驗。他穿一件白羅長衫,裏麵也是一套單衣,身上原不容易藏匿。他又將他的一隻小錢袋翻開來,叫我搜驗。裏麵隻有一百多兩銀子,和一隻鎮翡翠的戒指,實在沒有我的珠子。”
陳虞華的視線在這小軒中打了一個旋,又提出一個問句。
“那個報信的小丫鬟怎麼樣?可曾走進這小軒中來?”
“沒有。菊青隻在這一扇門口站過一站,沒有走進來。”他又指示這小軒的一扇淡灰漆的木門。
陳虞華瞧見軒門外麵有一條卵石砌的小徑,徑旁種著鋪葵一類的草花,襯著細長鮮綠的書帶草,原來是後園的一部分。她指著那隻位置不正的紅水小圓桌,繼續問話。
“這一隻桌子起先就放在中央的?”
“不,起先是靠壁放的,剛才尋珠子,才把它移開來。公主,你這話有什麼意思?”
“我想這桌子若使是放在中央的,那末,珠子反激的時候,也許會跳到軒門外麵去。但當初桌子既然是靠壁放的,似乎跳不到這麼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