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嬰兒啼哭,不知躺了多久,張遲遲緩緩地睜開了眼睛,還沒完全睜開之時,就見嬰兒的小手在自己的臉側鬧著。
屋子裏再次充滿了藥香,還有嘰嘰喳喳的人聲,淩亂不堪的腳步聲,如果不是看到了孩子的小手,張遲遲還以為自己又回到了剛剛穿越的那個時候。
“孩子這麼哭也不是事啊,奶娘呢,快給孩子喂奶。”
“夫人,你別急,這才剛喂過,孩子肯定不是餓了。”
“阿娘,你們別隻顧兮兒,玉兒他還沒什麼反應呢。”
是爹、娘,還有大哥的聲音。
在那個無底深淵裏,張遲遲記得自己也曾聽過與這相差無幾的對話。
完全睜開眼皮,張遲遲想將壓在喉嚨裏的話喊出來,卻不曾想嗓子是這般的緊,就好像是無法說出這些話一般。
“爹,娘……”她強迫自己發出的聲音,竟是有些嘶啞。
正抱著那個叫兮兒的孩子哄的張夫人愣住了,連抱著孩子搖都停了下來。
張父撥開了繈褓一點,看向了張夫人,問道:“怎麼了?”
張夫人說道:“老爺,你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啊。”
“什麼聲音?”張父逗弄著兮兒的小臉,並沒有注意到剛剛有什麼聲響。
張夫人皺著眉頭道:“我怎麼覺得我聽到遲遲的聲音了。”
張父道:“怎麼會啊,柳大夫說遲遲最少還要昏迷七天,這才第幾天啊,怎麼可能會醒過來。”
三天前,張遲遲在生完孩子失去意識之後,柳逢春是拚盡了畢生的醫術才將張遲遲從鬼門關拉了回來,那時候見張遲遲脈搏微弱,心跳也漸漸下沉,他當機立斷,連下了三劑猛藥,一直給她吊著口氣。
後來,再一晚上的紮針後,張遲遲的脈搏慢慢地回顯了起來,柳逢春這才算是鬆了一口氣,那時候看著張遲遲的狀態,診斷她這樣差不多要七天後才能醒過來,而且柳逢春還建議,在這七天裏,家裏人一定要帶著孩子在張遲遲的屋子裏走動,要讓張遲遲聽到聲音,這樣醒過來的時間也會短一點。
這三天裏,綠蟻每天都會端著熱水來給張遲遲擦身子,今天也不例外。
綠蟻將裝滿熱水的銅盆放在了床榻附近的架子上,隨後又走到了內室與外室中間,將拉起來的簾幔放了下去,隔絕出了一個密閉的空間。
幹淨的毛巾在熱水裏走了幾個來回,擠幹時,還冒著滿滿的熱氣,天氣寒冷,看著這蒸騰的熱氣,心裏倒生了幾分溫暖。
剛剛那樣喊著並沒有叫進來人,張遲遲也放棄了,想等自己的嗓子完全打開之後再喊人,聽著綠蟻進來,她也是高興了起來。
綠蟻坐到了床榻邊,抖開了毛巾,先給張遲遲擦了把臉,隨後又去熱水裏給毛巾走了一下,開始給張遲遲擦起了手。
熱熱的毛巾接觸著肌膚,張遲遲感覺到了滿心的舒適,在感覺到綠蟻正低著頭給自己擦著耳後,張遲遲慢慢地睜開了眼睛,在她的耳邊輕聲地喊了一句:“綠蟻。”
聲音從耳膜傳入,驚的綠蟻頭皮發麻。
綠蟻猛地抬起頭,不可置信地看著睜開眼睛的張遲遲,胡言亂語了起來:“柳大夫不是說要七天才能醒過來嗎,小姐,小姐你真的醒了是嗎?”
張遲遲抬起幾天不動,微微有些使不上勁的手,輕輕摸了摸綠蟻的臉,叫她感受著這並不是假的。
臉上的溫熱,張遲遲的微笑,一切都在說著張遲遲已經醒過來了,綠蟻不禁鼻頭一酸,淚水開始在眼睛裏打起了轉。
她將臉貼到張遲遲的手上,喜出望外地哭著:“小姐,你終於醒了,你知不知道這幾天,我有多擔心啊。”
張遲遲微微笑道:“我知道,正是因為我知道,所以我現在就醒過來了啊,別哭了。”
“對,不能哭,小姐醒過來是好事。”綠蟻放下張遲遲的手,擦幹了自己臉上的淚,笑道:“我去跟老爺夫人說。”
“等……”
還不等張遲遲將這句話說完,綠蟻就跑了出去。
張遲遲撐著身子坐了起來,將睡在自己身旁的孩子抱在了身上,孩子還在睡著,似乎是睡夢中吃到了什麼好東西,嘴巴一直在咂吧著。
聽著綠蟻的話,知道張遲遲醒了過來的張夫人和張父也趕忙走了進來。
看到張遲遲靠坐在床頭,懷裏還抱著孩子,張夫人也是驚喜著,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氣,這心中的一塊大石頭也算是放了下來。
張遲遲將孩子好好地抱著,微笑著看向了張夫人和張父,正準備開口喊一聲的時候,卻看到張夫人的懷裏也抱著一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