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染和程放趕到的時候,被眼前的一幕給嚇到了,若不是現在是白天,他們必然會以為是碰上了什麼不好的事情,才會看到這滿目瘡痍。
破廟中本就是一片破敗,但是現在看來卻更為嚇人,牆麵上飛濺的血跡,倒在血泊中的人,供桌的傾翻,染上鮮血的幹草。
走至破廟之中,那個趕回來的小廝正大睜著雙眼,仰麵倒在地上,口鼻皆被鮮血糊住,身上麻灰色的衣裳也被染成了血色,張遲遲正拿著匕首站在一旁,全身上下不停地顫抖著。
看著張遲遲雙手沾滿了血,墨染心疼地喊了一聲:“遲遲。”
還沉浸在剛剛的害怕中,張遲遲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但是循著聲轉過身去,在看到墨染的那一刻,張遲遲震驚了一下,在墨染的身後還有著程放,以及那些緊跟在他們身後的官兵。
看到這麼多人都在,張遲遲雙手一顫,手上沾了血的匕首掉落在了地上,雙腳也情不自禁地往後退了一步,雙手的鮮血映入到了張遲遲的眼裏,她又抬頭看了看眼前的那些人,喃喃道:“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殺的,我是不小心的。”
帶著墨染和程放來到這裏的小乞丐指著張遲遲,喊道:“就是她,剛剛就是她殺了人,是我親眼看到的。”
“不是我!”聽到小乞丐的指認,張遲遲連忙抬頭大喊道:“不是我殺的,是他們想害我,我是被迫的,是他們逼我的。”
一邊為自己開脫著,一邊往後退著,張遲遲實在不想自己現在的樣子被這麼多人看到,淩亂的頭發,染血的衣裳,雙手都沾滿了別人的血,這樣的張遲遲,連她自己都不認識自己了。
“就是你,我親眼看到的,是.……”
“夠了!”墨染打斷了小乞丐的話,看著張遲遲現在這番狼狽的樣子,他的心揪著疼,就像是最毒的蠍子紮上了他的心般,無力且劇毒。
他慢慢地往前走著,朝張遲遲伸出手,微微笑著,輕聲說道:“遲遲,我知道不是你,你過來,我帶你回家,我們回家,不管這些,好嗎?”
看著墨染一步步往前,張遲遲也沒有停下往後退的步子,滿心的委屈,在聽到墨染那麼溫柔的聲音後盡數散發了出來,“墨染,我,我不要,我不想回家,我這個樣子怎麼回去,我……”
“遲遲,沒事的,有我在呢。”墨染看著她還在往後麵退,實在不放心,便停下了腳步,站在原地,對張遲遲伸著手,說道:“有我在,不會有事的,他們不敢說什麼,你還是我的王妃,還是子笙和娉婷的娘親。”
“子笙,娉婷……”聽到兩個孩子的名字,張遲遲恍惚了一陣,自主地停下了腳步。
看她停下了腳步,墨染也鬆了一口氣,順著她說道:“對啊,你想想子笙,想想娉婷,她們才多大啊,你還要和我一起,陪著她們長大呢,她們還沒有叫你娘親呢。”
穩住了心神,張遲遲也冷靜了下來:“對,她們還沒喊我娘親呢,我也沒有做錯事,我可以回家的。”
“是,你什麼都沒有做錯,錯的是他們,遲遲,你跟我回家。”見她放鬆了,墨染也安心了不少。
一旁的程放看著有些無助的張遲遲,心裏也是一陣心疼,看著倒在地上的兩具屍體,想到他們可能對張遲遲做的事情,程放便不由得生起了氣,想到清安與江眠還沒有抓到,也是氣起了自己,暗暗想著,一定要抓到那兩個人,叫他們給張遲遲賠罪。
好在有墨染,終究是勸回了張遲遲,墨染伸手等著張遲遲過來。
張遲遲慢慢地走了出來,朝著墨染走去,就在她伸手去搭上墨染的時候,她的眼裏卻莫名黑了起來,就連看著自己的手,也不再是手,而是一連串的代碼文字,強撐著好不容易抓住了墨染的手,張遲遲卻無力地癱倒了下去。
倒在墨染的懷裏,借著最後的一點點明亮,張遲遲看到自己虛浮的手臂,她知道這不是軀殼的虛浮,而是她的意識,正在被逼出這具軀殼。
墨染的關切聲在她的耳旁響起,她想聽清,卻怎麼都聽不清楚,一如她想張口說話,卻怎麼都沒辦法將話說出。明亮漸漸萎縮,由一小片漸漸地縮減成了一小塊,最後隻成了那麼一小點,再到後來,已是全黑,她聽見了很多嘈雜的聲音,卻未曾聽見任何一點關於墨染的話語。
她不知道自己來到了一個什麼樣的地方,這裏是一片無垠的黑暗,伸手不見五指,虛浮的讓她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