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那麼大聲幹什麼!都把孩子給吵醒了,我沒什麼奶水,好不容易才哄睡著了,這下好了,又醒了!”反正已經被吵醒了,英子不悅地埋怨文強,音量比之前大了不止一倍。
“我?”
“孩子醒了怪我?大家好不容易送來這麼多票,換你幾個月的休養調理。一碗湯熬了幾個小時,你卻偷偷倒掉,才來說沒有奶水,孩子沒奶水吃,能不嗷嗷叫嗎!你這媽是怎麼當的,就你委屈?你自己做這樣的事情,把孩子吵醒了,現在倒還怪到我頭上來?”
“我喝不下,胃不舒服,不倒掉,你或者你媽看到不說我才怪了。要不怎麼辦?你去頓頓喝試試看,站著說話不腰疼!孩子你也沒管什麼,一回來還好意思教訓這,教訓那!”
已經被眼前這個女人給氣壞了的文強,瞬間感到英子的不可理喻。
糖被此時二人的聲音給嚇得哭得越發厲害了。
兩個人聽到哭聲,有些僵持,誰都不願意上前,賭氣般地誰也不理誰。
英子想上前去抱抱孩子,卻也賭著一口氣,胃隱隱的疼起來。
文強以為英子聽著孩子哭了該是上前去安撫一下了吧,看著英子一動不動,越發來氣。
“砰!”的一聲,關上房間門,徑自離去。
望著文強就這樣甩門而出,英子一股委屈湧上了心頭。
英子抱著受驚嚇的糖,走到窗前的書桌前,什麼也不想想,就出去走了走。
反正孩子這麼小也走不出去。想著月子裏來,這樣的吵吵鬧鬧,也不知道多少次了。娘家人不能在自己身邊照顧。婆家裏,也就糖奶,可是糖奶也是個女強人,工廠的廠長,天天燉好湯端過來,就跑出去忙了。文強就更不用說了,也不知在忙什麼。糖爺是教授,也都在學校上著課,誰能管的了自己呢?
說什麼眾星捧月,女朋友們說月子裏,丈夫會如何如何體貼,婆家會如何如何照顧,全是扯淡!這裏月子裏娘家人不能來照顧,說晦氣,都是什麼奇葩的習俗歪理!現在好了,屋子裏,除了這妞,什麼人都沒有,真是空蕩蕩的令人窒息!
反正現在什麼人也沒有,沒人會發現,想出去走走這念頭一旦生起,就讓英子從剛才的爭吵中有了一絲盼望。
想到這裏,英子滿看糖在靠窗的書桌上睡得正香,如果抱起來肯定得醒,這麼小的人兒應該也不會怎麼動彈,就先讓她睡一會,反正也就家門口樓下溜達溜達,去去就回。想著想著,隨便拿了一件外套,拖鞋都沒有換,就這麼躡手躡腳地下樓了。
初為人母的她,還沒有完全進入母親的角色,對於眼前的小人應該有怎樣的照顧,這種陌生感和爭吵後,對心氣也高的她來說,迷糊而任性,少了幾分周詳。
而糖,就這樣,像個被遺忘的角落,在這空蕩蕩的房間裏,在這座無人問詢的洋樓中……
淒楚的陰影像一片濕透的雲彩,遮住了光芒。
那時的書桌,多半是木質的,玻璃做的蓋麵。這樣底下可以放一些合影,或者日曆。以及常常可以看到的,或者需要提醒的信件紙條發票。
嗷嗷待哺的糖,獨自躺在冰冷的玻璃桌上。
玻璃覆蓋的桌上,是生她的爸爸媽媽美麗而溫馨的合影。
在很多人都沒有記憶的嬰兒時代,糖卻總能回憶起來。
是的,有些事情,想記住,卻忘卻了,有些事情,想忘記,卻記住了。
時間,嘀嗒嘀嗒的過去,家裏的大鍾震動了起來。
從這低沉而響動的聲音裏,糖從睡夢中驚醒。
卻也沒有忘記剛才發生的種種,想動彈,隱隱的感覺腳下是空空的,無力可托的空,想著那該是接不住自己的吧,掉下桌的話,下麵對於自己幼小的身軀無疑是深淵。
自我保護,或許是人與生俱來的能力。
連繈褓中的嬰兒都有了權衡和趨利避害的可能了。
鍾聲過後,依然無人來問。
無人的時光裏,穿越在這棟大宅子的二樓,是靜得發慌的窒息。
害怕,害怕得嚎啕大哭。
哭幹的嗓子,哭幹的心。
能找回自己最需要的人麼?
能讓自己離開這危險的境地嗎?
身子在哭泣中有了輕微的移動,漸漸地,漸漸地……一聲響動,糖跌落在了地板上。
一瞬間,有些眩暈,霎時的靜謐在詭異的片刻。
卻在短暫的頭暈眼花中後,糖突然放聲大哭了起來。
這一次的疼痛,沒有止歇。
從一開始的眩暈,到慢慢的意識出來,
被這一驚,全然顧不得了什麼,頓時撕心裂肺得無所顧忌。
此時的糖奶提著包,剛走到樓下,這哭聲怎麼這麼熟悉?小孫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