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瑞象是發現了什麼,看看他,又看看她,把陳大龍拉到一邊,悄聲地:“怎麼回事?你和她?”
“什麼怎麼回事?沒怎麼回事!我和她,蘇聯空軍基地就認識了!”
“你小子迷迷糊糊地到人家基地落了一回,就迷迷糊糊地跟人家姑娘拉扯上了?我說呢,當時你在蘇聯基地好幾天不回來,說是天氣不好,實際是樂不思蜀啊! 回來時,我就覺得你小子哪兒不對勁,敢情是這事兒! 那天在機場上看你們之間那股熱乎勁兒,讓人受不了。”
“瞎說八道!你又瞎拉扯到哪去了?人家在蘇聯基地幫助過我!”
“近水樓台呀!幫著幫著就不一樣了?你小子到了外國都有女人緣!我還不知道你?”
“別瞎想啊!注意國際影響!”
“我注意還是你注意?唉!我可告訴你!彭敏那邊老邢可是幫你做了解釋了!”
這是他最關切的,連忙問道:“啊?怎麼樣了?老邢還沒跟我說呢?”
“不怎麼樣?剩下就是你自己的事了!快去找她吧,晚了就涼了!”
他抓抓頭發:“我陳大龍要上刀山了!”
獨自一人坐在辦公桌前的彭敏,心不在焉地翻看著她正協助烏裏揚諾娃翻譯的蘇聯航空醫學的資料。她是一個天性就很隨和的人,天天樂嗬嗬的,從來不知什麼是煩心的事。在那個部隊中大學生鳳毛麟角、格外引人注意的年代,她的這種天性使得她能夠在人際關係上如魚得水。工農幹部也好,文化人也好,上級領導也好,普通的小戰士也好,甚至周圍地方的貧苦老鄉,她跟誰都能談得來,而且是不笑不說話。在醫院這種女同誌多的地方,她既能獨善其身,從不參與一些品頭論足、張家長李家短的口舌是非,又能很自然地與大家相處得很好。平時素麵打扮,一身整潔幹淨的軍裝,為人處事言談舉止顯得大方得體,給人以大家閨秀很有教養的感覺,又不讓人覺得有大學生自命清高的優越感。所以,她調來航校不長時間,很快受到大家的喜歡,人緣非常好,誰有什麼煩心的事都願意找她說。醫院也指定她對口與蘇聯專家學習掌握航空醫學理論。
可是,這些天她和陳大龍的事真成了讓她煩心的事。學校的徐成壽主任、醫院裏的其他醫生、邢德江、孟慶元等等象走馬燈似地來找她,全是來搓和她和陳大龍的。她答應也不是,不答應也不是,總是這樣模棱兩可的拖下去也不是事兒,時間長了會讓人覺得她在個人感情上自命清高,而她心中的這個結又不便給其他人講。她不希望陳大龍和她父親這件事在航校裏搞得滿城風雨的,成了大家的談資和笑料。倒顯得他陳大龍多麼大義凜然,在大是大非麵前六親不認,而她彭敏的父親多麼吝嗇貪婪,不顧抗日大局。她從內心裏喜歡陳大龍,她也知道他也很喜歡她,可是這件事讓她怎樣去麵對他呢,一直很單純的她真有點左右為難了。她從內心裏發狠道:這個該死的陳大龍簡直攪得她寢食不安。她把心中的糾結同徐主任和老邢大哥談了,他們倆耐心地反複解釋,既指出陳大龍當時的莽撞行事是不合適的,也勸她要理解他當時所處的無奈境地。她本身就是一個通情達理的人,領導都出麵了,特別是陳大龍很尊重的老邢大哥來說情,心中煩心的事跟他們一說出來,一切就煙消雲散了。現在就隻想著見麵跟他陳大龍說什麼了。
她正在想著,陳大龍掀門簾進來,笑嘻嘻地:“彭醫生!”
彭敏看到是他,心說:真是想曹操曹操就到。她正眼都不看他,板著臉:“請坐!”
他連忙一邊坐下一邊說著:“不客氣!”
“叫什麼名字?”
“啊?是我,我叫什麼名字你還知道嗎?”
“你叫什麼名字我怎麼知道?叫什麼名字?”
“特務連連長陳大龍是也!”提特務連能夠找回她原來美好的記憶。
她差點笑出來,虧他還提起特務連,把槍頂在她父親頭上的就是特務連連長,一想起這事她又笑不出來了,繃著臉說道:“航校裏沒有這個編製啊?”
“飛行學員陳大龍是我!”
“說吧,哪兒不舒服?”
“啊?我……沒有不舒服!”
“沒有不舒服到醫院來幹什麼?請回吧!我這兒忙著呢?”
“啊!我頭疼,心慌,睡不好覺。”
她還繃住臉:“撂起衣服!”他順從地撂起衣服,她用聽診器聽他的胸部。
“你不生我氣了?”
“別說話!”她認真地聽聽,然後把聽診器收好,嚴肅地,“喘氣音重,心動過速,暫停飛行,馬上做進一步檢查!”
他大驚失色:“不會吧?暫停飛行?你是不是聽錯了,我怎麼會心動過速,你再好好聽聽?”又撂開衣服,把胸脯往前湊過來。
“再聽更嚴重!”
“怎麼會呢?”他猶豫地放下衣服,看看她的臉色,想了想,撇了下嘴:“那你說怎麼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