餃餃氣的吐血,沿著嘴角蜿蜒而下,那紅彤彤的顏色比外邊大紅的燈籠還鮮豔,一雙細長的眼睛瞪著,想要將眼前的不真切都看清楚。

看清楚娘親是怎麼想到用這種辦法來逼迫自己的,她那樣努力,嘴邊的鮮血是從心口流出來的。

至親之人的傷害,比別人的惡毒強烈千倍百倍。

魏寡婦無措,她想到了對方被跟自己辯解,吵架,商量給多少錢,沒想到居然一口血噴出來。

母女對望,卻都看不真切對方。

巽玉著急,看著那還在吃東西的魏青,嗬斥道:“還不去找你爹娘,趕緊去鎮子上找大夫。”

魏青是畏懼巽玉的,當即跑了出去,邊跑邊喊:“叔叔嬸娘,我娘管餃餃姐要一百兩,餃餃姐氣的吐血了!”

魏寡婦臉色頓時一變:“熊孩子!竟出去瞎嚷嚷。”看著魏餃餃吐血虛弱的樣子又心裏不安,罵歸罵,要真出了什麼事兒她也怕。

她抱怨道:“沒錢就沒錢,你吐血做什麼?”

餃餃閉眼。

巽玉摟著餃餃,涼涼的看著:“別欺人太甚。”

魏寡婦張了張嘴,終是未言語。

餃餃氣的胸悶,眼前發黑,腦袋嗡嗡作響,似乎要炸開,耳朵也聽不見聲音,隻是一口氣堵在胸口實在下不去,氣不順到了最後一歪就昏了過去。

在醒了已經是一天以後,暖洋洋的被窩裏,窗簾拉開,是白日。

鍋裏溫著藥,她微微睜開眼睛尚且混沌,守著她的若水便已經去取來了藥,涼了涼,一口一口的喂。

餃餃喝完藥,若水又喂了水,她半天才緩過來,嗓子微微沙啞:“巽玉呢?”

若水答:“拿了一百兩給你贖身去了。”

原來昨晚魏青出去一喊,鬧得左鄰右舍都聽見,魏大狗當機立斷去鎮子上找了大夫。林氏聽了魏青仔細複述,罵罵咧咧:“我就沒見過誰為了兄弟逼死自己女兒,二十兩啊,居然都給她兄弟看病了,那我兒怎麼辦。你都有兒子了,還管兄長做什麼?!”

魏寡婦的錢,那在林氏眼裏可都是自己兒子的,這比花她的錢還要心疼,氣的在門口破口大罵,來來回回,就算是有人不知道怎麼回事兒,也都聽明白了。

大家都覺得魏寡婦這事兒做的不地道,哪有管女婿要錢幫哥哥的,家家戶戶都沒這個規矩。

不少婆婆還借機敲打自己兒媳婦,可別腦袋犯糊塗,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到了誰家就是誰家的人。

一般人也是愛子嗣勝過兄弟,魏寡婦這樣的奇葩倒真是少見。

巽玉動怒,請了族中一眾大小村長等人,用一百兩斷了魏寡婦和餃餃之間的母女之情。

言道:“哀哀父母,生我勞瘁。世間辛苦者莫過於母,生之恩大,養之情大。然,世間有奇事,母竟不愛骨肉,以錢相逼,女兒吐血,淒淒慘慘滿衣襟。即為吾妻,吾心痛而母不痛,更添悲涼……”

洋洋灑灑說了一通,字字誅心。

魏老太爺年輕的時候是秀才,所以如今在村裏地位高,早就看不上魏寡婦,任誰也不喜歡胳膊肘往外拐的媳婦,出了這等事兒更是斥責。嚴厲斥責最後氣的自己身體不適,身子一歪倒了下去,病了。

魏寡婦又添一過錯,村長代為給出休書,直接攆她回娘家,她自然不肯,哭哭鬧鬧,又說村裏就沒有膝下有兒子還攆回娘家的。

魏青還救了她。

最後她被喝令如果在鬧出事端,就要被攆走。

巽玉當著眾人的麵給了一百兩,表示已經是東拚西湊,掏空了身價,以後見麵也在不會叫一句娘。

一百兩啊。

村裏人都沒見過一百兩,大家指指點點,都說魏寡婦的不是。哪有管女婿要錢,養兄弟的啊???

這下子算是徹底臭了,在沒人願意與之來往。

阿牛身上夾雜著一身寒風回了屋,身上還有打柴送給主人家風塵仆仆回來的疲憊感。

他的背脊很厚實,聲音很響亮:“媳婦,我回來了。”

簾子一掀,就看見柳媳婦坐在炕上做衣服。

這衣服是村西頭錢婆婆讓她做的,錢婆婆上了年紀眼神不好衣服總得找人做,這讓他們家多了一筆額外的收入。

她將手中的活放下,去暖壺裏倒了杯熱水遞給阿牛暖身子,順手摸了摸阿牛油凍瘡的指尖道:“我回頭給你熬點豬油,讓你摸一摸手,省著疼。”

阿牛哈哈一笑:“我皮糙肉厚的不礙事,也不覺得多疼豬油還是熬化了做菜吃,要不你給我烙兩張餅也行。”

自打餃餃發現了豬油的用法,村裏麵傳開了,做菜少不了放點,有股豬的香和腥味,怪膩人,但是對於村裏吃不著多少肉的人家來說還是很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