巽玉現在很忌諱這種“後繼無人”的話,他和餃餃心意相通,歡好有些日子,可偏偏沒個動靜。先前詢問太醫是否能生孩子,太醫一問三不知,畢竟沒見過中毒不久於人世還有心情生孩子的。
他覺得自己可能被那些村裏的婦人說中了,就是個不能生的。
一想到這點,巽玉平靜的表麵下已經開始殺人放火冷笑尖叫了。但他還是能保持平靜,還能對著餃餃溫和的笑,即便是聽了自己不愛聽的,也隻是瞪了若水一眼。
若水捏著瓜子放到嘴邊就收到了對方的眼神攻勢,一時間愣住,她不知道對方心裏的戲台子早就搭建好,已經唱了好幾出苦情戲。隻以為是自己吃的太多,訕訕的將瓜子放下,心裏憤憤的想著,一把瓜子而已,郭爺那麼有錢,那麼扣,還是那個縱情肆意、風裳水佩的梁王殿下麼?
餃餃不知兩人的暗流湧動,默默地數著,驚訝又感歎的說:“七個兒子,這老爺子可真能生,生這麼多兒子也不是好事兒,死後爭家產呀。”
若水心想,都是你把郭爺給帶壞了,你最小氣了。她故意嗤笑:“七個?這是他家庶長子和嫡子們,還有庶出的兒子在暗地裏盯著,看看有沒有出頭之際,能不能咬下什麼好處呢。”
餃餃長大了嘴巴:“這不是生了一幫討債鬼麼?”她具體也不清楚的,但在旁邊聽了這麼久的閑言碎語也隱隱明白了。
就是一戶人家死了老太爺,兩方勢力都想把老太爺的勢力收到麾下,各自推出人選。
這幫人正家裏內鬥呢,老爺子死了也不聲張。
巽玉追憶往昔:“早年我見過老爺子,曾多嘴勸他早點立下世子,他卻說,左右都是我兒子。”
若水領悟到了話背後的深意:“那塊地是他們的地,怎麼爭都逃不了他們家,反正都是他兒子,誰最後贏了算誰有本事,死了就當不爭氣,沒這個兒子了。這老爺子心是真狠,這不是養蠱嘛。”
巽玉不緊不慢道:“就看誰更毒了。天氣漸暖,就算用冰塊也堅持不了多久,老爺子遲早要發喪,水已經亂了。”
這麼渾濁的水,誰能討到好處呢。
屋內一股濃重的藥味兒,那是長年累月侵染,已經入侵到了房梁病榻。
一陣咳咳咳的撕心裂肺咳嗽聲響起,倒在床上好半天緩不過來,嘴角流出一絲血。
美貌婦人擔憂的看著人,抽出秀帕擦拭著他的嘴角,準不住落淚:“郎君,咱們不爭了。”
床上的男人正是那位病秧子二公子,他模樣生的還不錯,就是太瘦了,瘦的整張臉都凹陷下去,雙眸無光,仿佛隨時都會死去。但他沒死,他頂著快死了的樣子熬到了四十多歲,成功的熬死了自己老子。
他說:“不爭,要讓他們痛痛快快的活著麼?”
美貌婦人早知道男人這想法,恨恨地看了他一眼,道了聲冤家,便拿起碗來喂他吃藥。
二郎囫圇喝下藥,問:“正房那邊還沒消息麼?”
美貌婦人搖頭:“圍得密不透風,十二郎還在鬧著要將自己記在婆母名下,和大郎鬧呢。”
二郎冷笑一聲:“我這個弟弟和小姨心挺大,庶出之子也配與我爭?”
美貌婦人猶豫道:“當初老爺子是想娶人進門的,可前麵死了三個夫人也是怕了,老王爺說過,他快不行了便將人抬為正房,之前也張羅來著,沒想著去的突然。”
“呸,便是普通人家也沒將妾抬正妻一說。”二郎疲憊:“想跟我母親一樣當正房夫人,她一個庶女也配?庶女生庶子正好。你叫黃利放把火。”
“這,好吧。”
木王府夜裏燒了一把大火,火光衝天,從四處蔓延起來幾乎抑製不住,夜間也耀如白晝。偌大的王府亂糟糟的成了一片,趁亂的人有的是。
四處救火,叫人離開起火點,老王爺勢必也要抬出來,這人死了的事兒就在也瞞不住。
王府就沒分家,無數的子女都住在各個院子裏,如今都來到了府外避火,人數頗多。
二郎被妻子攙扶著,望著那火光衝天,以及眾人驚呼著喊老王爺薨了。他神色淡淡,都懶得偽裝。
“二弟好盤算。”老大走了過來,皮笑肉不笑:“這下子十二弟兜不住,二弟可要高興了,畢竟你是名正言順啊。”
老爺子活著的時候沒立世子,但老二是原配嫡妻所生的嫡子,朝廷一道旨意立他為世子,下一任的王爺,那是名正言順,沒人比他更盼著老王爺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