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依依給洪姐把脈,半晌道:“你沒過幾個孩子?”
直截了當,一刀插進胸口。
洪姐平靜道:“四個吧,前兩個是灌了紅花弄掉的,剩下兩個是保不住的。”
餃餃聽到這樣的話題心裏難受,借口泡茶出去了,出去之後才想起來家裏沒茶,她翻箱倒櫃找到了柳依依愛吃的山楂,幹脆切碎了泡水喝。水有點酸酸的味道,挺好喝的。
昨個出去買菜順手買的一套茶具派上了用場,一般人家不用茶具,她這也是讓巽玉養成的習慣。
端著進了屋,兩人談話已經結束,家中無筆,柳依依便提出陪著洪姐去抓藥。
洪姐自是同意,柳依依穿了衣裳出門,餃餃則是留在家中照顧孩子。
長安城很大,藥鋪很多,出名的都是老字號。老字號代表著一代又一代積累下的信譽,也代表著大夫看了許多病,醫術高明。
她們去的是個不大的藥鋪,畢竟隻是抓藥。
藥店旁邊有個酒館,一樓桌椅,二樓雅間,剛剛翻新裝修,還沒弄完,並不對外營業。
城東是長安城最落魄的一角,越往東邊越偏僻,窮人湊在一起的地方,很多時候隻講實惠,不講品質,所以之前的酒樓隻是簡單裝修,並未像現在這般奢華。
如今裝修一番,未完工,但也看得見雕簷映日,畫棟飛雲。碧闌幹低接軒窗,翠簾幕高懸戶牖。
窗上係著遮光的碧翠紗帳,掀開紗帳望下去便能瞧見剛進了店鋪的二人,以及不遠處眾人的居所。
若水收回視線,她自是認識程何的,一時間不免悵然,也不知那小子逃沒逃出來。
這些天派人盯著餃餃他們的住所,並未見程何,十有八九是……
她更是氣憤,那些叛軍殺人如麻,所到之處不留活口,就是這般一群酸儒還在指責梁王不該對兵卒動手,殺近兵卒有違天和。
這幫高坐廳堂的人怎麼會知道邊陲小鎮被屠殺殆盡,那些性命就不需要鮮血來平息憤怒麼。
“魏娘子所租住的是一個寡婦的家,那寡婦之前是青樓女子,名聲很差。姑娘,咱們不管管麼?”梁王府侍衛道。
“怎麼管?”若水捏著袖口,她倒是想下去和餃餃相認,直接把人安排到梁王府去。
可梁王因為旅途奔波,身體病情加重,從回來的半路就吐血直至暈厥,一回來直接送入宮中修養,至今她都見不著麵。
她知道巽玉心結,趕緊就去找魏餃餃,還真找到了一行人。看著餃餃四處吃癟,她也不敢幫忙,這裏是長安城,四處都是眼睛,貿然的幫忙會為餃餃帶去麻煩,好在人手上有些銀兩還不至於吃苦。
若水最後想了個迂回的法子,在這附近開酒樓,這樣她找餃餃合作補貼錢就沒那麼打眼了。
打算的挺好,可還沒等著酒樓開張,就又接到了一條消息。
魏娘子時常去煙花之地。
事情是這樣的。
洪姐吃了藥不過半個月,身體就明顯好轉,她當機立斷將柳依依介紹給了過去的姐妹。迎春樓的媽媽桑,樓子裏的姑娘就這病嚴重,好人家的大夫還不肯給治病,多半都是問個方子大家一起喝,有大夫登門治病自然各個都是期盼的。
迎春樓是長安城裏比較有名的青樓,姑娘們有錢也大方,想著要籠絡住這位會治病的姑娘,又可憐她大著肚子喪了夫,便多給了些銀兩。
於是家裏最大的收入來源成了柳依依。
餃餃覺得很慚愧,一個懷胎四月的孕婦為生計奔走,她真是太沒用了。
其他的男人也是這麼想的。
因為豆油生意不那麼火爆,用不了那麼多人,兩個學徒一合計去碼頭抗麻袋去,一天下來能賺上一兩銀子。
那兩個學徒年紀都不大,小的叫王安,年一個十七,大的叫葛胖,也才二十歲,都是青壯年有力氣,還都有良心的,他們一路上跟著餃餃才到長安,所以將賺了的錢都交了上來,說是男人賺錢養家。
趙鰥夫負責弄豆油,餃餃在攤子上賣,剩下一個魏大郎幫忙打下手。魏大郎的活不多,餃餃陪著柳依依去青樓看診的時候,他便帶著孩子,培養出了幾分父女之情,偶爾帶著四娘出去溜達溜達,讓四娘在左鄰右舍中混了個臉熟。
情況似乎在往好的方麵扭轉,大家都在盡力的過日子。而這個時候,巽玉終於醒了。
皇宮內庫珍奇補藥不斷,都流入了兩儀殿。
兩儀殿是距離乾清宮最近的宮殿,按理說後宮之地不該有成年男子,但架不住皇帝執意如此,朝臣上奏折彈劾不符合規章製度,皇帝扣下奏折留而不發,早朝上充耳不聞,天下大事太多,皇帝擺出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朝臣們說累了皇帝私事,便還是回到國家大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