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師癱軟而坐,整個人就像沒骨頭似的,臉上的妝容都已經洗得幹淨,露出素麵朝天一張臉,唇無血色,更添憔悴。

“這一次大將軍得給我記大功一件,我可是深入龍潭虎穴拿到的消息。”

穆青坐在上首,麵無表情,眉上青筋直蹦,眼眉一皺,指尖敲著桌麵:“你闖入龍潭虎穴,通知誰了?可跟我打過一聲招呼沒有?”

“這個嘛,我臨時想到的,來不及打招呼。”軍師毫無愧疚的說。

身為兵卒,一舉一動皆要受調空,不知對錯隻知命令,然而對於軍師來說卻沒有任何的約束力,她一向是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出其不意,趁人不備,對待敵人是這般,對待自己人也是這般,氣得人肝疼。

就她犯下的錯誤,夠拖出去砍好幾次的頭了。

軍師晃了晃自己手中的薄紙,甜甜的笑了笑:“在大將軍大發雷霆,要將我大卸八塊之前,不妨先看看信紙上的內容,我在回來的路上已經瞧過了,可謂是觸目驚心呀。”

穆青衝她招了招手,紙張被遞到跟前,仔細的看了上麵的文字,不僅僅有中原語言,還有番邦話。

“上次和越副將做生意的是吐火羅的王子,這個王子有個一母同胞的兄弟是吐火羅的王儲,在料理了國內大事後,開始著手他兄弟莫名其妙失蹤一事。得知弟弟與咱們這邊的越副將做過生意,就把弟弟死得莫名其妙扣在了咱們頭上。當然啦,這帽子扣得不冤。”軍師慢條斯理的說:“紅寨和吐火羅有關係往來,亦有信件相通。紅寨又和咱們這邊的官員有來往,吐火羅那邊想要做局,怕是要戰事再起。”

穆青沉默著並無言語。

當今陛下的意圖很明確,盡量不挑起戰事。

先帝之時不願興起戰事,是因為貪於享樂不愛打仗,喜歡那國泰民安的虛假麵孔。但當今陛下不願打仗是為了休養生息,攢足兵力,再用力一搏。

穆青鎮守邊疆,自然要領會聖意,即便是有騷動或者挑釁她都壓下去,又或者像埋了那個王子一樣,殺人藏屍,反正沙漠下埋著無盡的枯骨。

“可是我們需要一場戰爭,為什麼北大營跟個篩子似的被人插進來這麼多人,要是他們忘記這裏是戰場!”軍師用輕飄飄的口吻說著最嚴厲的話:“隻有鮮血才會讓人肅然起敬。也會提醒皇帝陛下,你是這兒的一道屏障。”

穆青依舊不言語。

軍師幹脆笑了笑:“不過這話又說回來,很多事情不是你能左右得了的,對方就是想打仗,你不打都不行。”

“那得看一看,究竟是想打一場大仗還是一場小仗。”一個將軍能夠決定這場仗打的大還是小?長還是久?

“是呀,這場仗你想怎麼打?”軍師眨著眼睛,十分好奇,她已經迫不及待了。

“這場仗我不想打。”穆青抬起頭來,她開始著手準備做這,將自己知道的事情一一上稟。

軍師未曾想過人竟如此冥頑不靈,不禁有些惱怒:“倘若你將殺死敵國王子一事寫在奏折上,曹經理的那些酸儒得知,必然會指責你不顧大局,渾然忘了若是正兒八經的戰場上,殺死敵國王子那是有功勳,要封爵的。他們的骨頭軟,難道你也要受這個窩囊氣?”

吐火羅幾次挑釁都被壓了下去,甚至沒有驚動朝廷,以防止民心不穩。可這不代表心中沒有怨氣,當兵卒者,當勇往直前,誰願意做縮頭烏龜。

穆青思索半晌,開口道:“他人呢?”

這個他自然是指的那個便宜師父,郭旭。

“不知道,可能還在那寡婦家裏吧。你倒是從哪裏弄回來,這麼莫名其妙的一個師父,倒是挺有本事的,就是不太好擺弄。”軍師好奇的打量。

穆青眉頭緊鎖:“什麼寡婦,該不會是和越燕恕走得很近的那個吧?”

“正是此人。”軍師歪著腦袋想了想,和餃餃為數不多的幾次接觸:“就是個普通人,又處處都透著不普通,我有時覺得將她看透,但又好像根本就沒摸著邊兒。”

穆青冷著臉說:“那也許,我應該看一看。”

軍師微微一笑:“就該看一看。”否則煮熟的鴨子,怕是要飛到別人家鍋裏去了。

她開始想念起了影子,這家夥才是死鴨子嘴硬,男人嘛,硬點好。

穆將軍的奏折最終提交上去,和越燕恕的折子一前一後到了陛下的書桌上。陛下沉吟良久,才將兩份奏折同時批閱出,又提筆寫了一道聖旨,繼而回複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