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影子抱著除夕回來,手中還拎著一個布袋子。他將袋子放在桌上,悄聲說:“是粽子。”
這是越燕恕特意叫人做了送給他們的。
餃餃算了算日子,竟然是端午節,她渾然忘了。漠州這地方水少,所能依仗的就是每年冬日下的雪所存下的水。夏日幾乎不下雨,春秋好上一些,偏偏夏冬最長,日子不好過,都沒什麼玩的心思,除了中元節和除夕是過的,幾乎不玩什麼。
不過,在京都端午節可是被當成個大節日來過的,在門上懸掛菖蒲、艾葉,朝中官員都會放假,共慶佳節。
仲夏登高,順陽在上,午日以蘭湯沐浴,她和巽玉可是洗了個好澡。
那袋子裏還有一副紅繩手鐲。端午係端午索,戴艾葉、五毒靈符。自五月初一至初五日,飾小閨女,盡態極研。出嫁女亦各歸寧,因呼為女兒節。
她拿出來戴在手腕上,晃了晃,每年巽玉都會在她手腕上綁一根,去邪祟,一般隻有孩子才戴。
餃餃笑眯眯的把除夕抱過來,小孩子白天瘋玩累了直接在路上睡著。除夕手腕上也有一根一模一樣的紅繩,她道:“明個除夕看見我手上有一樣的東西,肯定很開心。”
小孩子總是模仿著大人的一舉一動,隻要一樣就會開心。
影子猶豫了一下,還是忍不住說道:“越太守又是哄小公主玩兒,又是贈禮,是否……”
餃餃看了他一眼,笑了笑:“我一個寡婦,他就算是再落魄也不至於落魄至此吧。”
影子覺得也是這個道理,倒不是說餃餃哪裏不好,隻是越家乃是名門,就算是如今稍顯落敗,那也是流傳已久的簪纓世家,有著底蘊再身,有好多人家還是願意和越家結親。
越家三公子年紀輕輕位列太守,如果不和皇帝作對的話,仕途還有可為,有著遠大的前程,怎麼會在自己身上加一個黑點。
皇帝的弟妹,哪裏是那麼好娶的?
他轉而又道:“那郭……先生呢。”他的眉頭皺了皺,有些不太喜歡這個名字,因為和自家王爺的名諱撞在了一起。
一想到那是穆青身邊的人,倒也明白,穆青當初癡戀王爺,不算鬧得人盡皆知,但也從來不加以掩飾。求而不得,放了個名字相似的人在身邊一點都不奇怪。
餃餃更加覺得好笑:“你就是隨了你家主子疑神疑鬼,我和郭旭那是板凳和菠菜的關係。”
影子沒太聽明白:“什麼關係?”
餃餃回答道:“沒有任何關係。”
她抱著除夕時間長了有些吃力,所幸就結束了這次對話,扭身回了自己屋。
小姑娘被放到了床上,打了個滾,側著身子酣睡著。
餃餃坐在床邊輕輕地撫摸著小家夥的腦袋,有些好笑的說:“一個個的都是喜歡你,我這個當娘的都是借了光。”
除夕不喜歡睡覺的時候被人撫摸,怪癢的,她用小手扒弄了一下,換了個姿勢繼續睡,額頭上出現了一些汗珠。
晚間的空氣還是有些悶,將窗戶全都打開,上麵糊了一層紗布,蚊蟲進不來,餃餃拿了個紙扇不斷的給除夕搖風,不多是自己有困倦,昏睡過去。
夜間也有人遲遲沒有入睡,清風明月,躺在魚鱗般密密麻麻壓著的瓦蓋上,望著一片漆黑又點綴著星星的天空,忽而有一種天入懷的豪情。
郭旭一直都喜歡躺在房頂上,白天曬太陽,晚上看月亮,手邊自然要配上一壺酒,烈酒入喉,他稱讚一句影子別看貌不驚人,手藝極好,比起那個生了副好皮囊好家世的小狐狸強多了。
“怎麼還不回去睡?”穆青披著一件衣服走出來,玄色長衣耐髒耐磨一直都是她最好的選擇。
他回過神,動也不動的躺著,隨口道:“日色欲盡花含煙,月明欲素愁不眠。”
穆青在腦海裏轉了轉:“趙瑟初停鳳凰柱,蜀琴欲奏鴛鴦弦。”
兩個人一個在房頂躺著,一個站在廊下。空氣中有些悶,酷暑即將來臨。
她將身上的衣服穿好,走到院中,腳下輕功運起,踏空而飛,扶搖而上到了房頂。
郭旭醉酒,茫然看去:“你來做什麼?”
穆青麵無表情的說:“你有房間,自然可以去你的房頂喝酒,偏偏在我屋簷上方,喝一口酒動三下還要歎兩聲。”
郭旭仍舊戴著那麵具,麵具隕鐵所製,貼合臉型肌膚,完全不會覺得悶熱,甚至還透著清涼,他尖尖的下巴上落了酒水,看上去很性感。
穆青在他旁邊坐下:“說說吧,大半夜不睡覺,念叨著長相思。”
李白作詩長相思,其二中,這樣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