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師眼眉收斂,卻是輕輕一笑:“這可是大大的好事,升官加職了,可得請我們喝酒。”

郭旭挑了挑眉,長眉入鬢直插入發中,黑白交加,斑駁的兩鬢有著異樣的美感,仿佛是雪中的歸人。

他漫不經心的說:“軍師就想說這個?”

軍師裝傻充愣:“不然呢?這酒不喝了?”

她覺得自己來的太著急了,早知道就應該偷偷的去找郭旭,省得撞上這一幕。

穆青還坐在那,臉上沒什麼神情,大將軍當久了,喜怒不於形,久而久之,連軍師都猜不到什麼。

軍師一直自負自己是個聰明人,聰明人的首要條件就是不能瞎猜,瞎猜也不能瞎說。

郭旭一字一句道:“我從軍多年,但並未立下什麼顯著功勳,也就是最近幾次退敵,雲麾將軍、歸德將軍這兩個官職太過於重,推薦我怕是不合適吧。”

穆青道:“還當你為什麼突然發瘋,原來是嫌官職太大了。”

“大將軍別在這擠兌我,我就是嫌官職太大了,壓人。”郭旭的指尖落在了那份奏折上麵,輕輕的點了點:“要不您再挑個老人?”

“自古美人如名將,不許人間見白頭。行軍打仗的,不看資曆。”穆青看著他,神色冷峻:“你就是胡鬧,也要有個限度。”

郭旭找了個地方坐下,擦了擦自己額頭上的汗:“大將軍,我這一回來就聽說王副將被抓了,下場隻會比越副將更慘,不會更輕鬆。底下的兄弟們都在躁動不安,您放個資曆老一些的,不比我強嗎?您這麼敢抬舉我,我害怕呀。”

這明顯就是個漩渦,他往漩渦中心走,怕下場不如王副將。畢竟皇權和軍權的博弈,犧牲的從來都是無關緊要的人。

穆青心想,要抬舉你的可不是我。她淡淡的說:“你瞧這還有誰能夠勝任?”

郭旭摸了摸鼻子,看向了軍師:“她?”

軍師可不覺得是什麼好事落在自己頭上,直接擺手:“我極少上戰場,沒什麼功勳,比你還不如呢。”

穆青的手在桌子上一拍:“你們兩個不要在那裏自說自話了,我也隻是按照舊曆向陛下推薦一人,畢竟如今有兩個位置都空缺。即便是陛下,也不可能直接空降兩個人過來。”

皇帝還要用穆青手中漠州,還要用她手下的十萬將領,還指望著她震懾心懷不軌之人,絕對不會把事情做絕了。

郭旭愁雲慘淡。

軍師撲哧一笑:“總覺得不像是你升職加官,反倒像是要你去死。”

他伸手摸索著自己腰畔的長劍:“死是不能死的,我家裏還有人等著我回去呢。”

穆青罵道:“你們兩個滾蛋吧,少在這裏胡言亂語,惹我心煩。”

郭旭站起身來,再三追問:“大將軍這樣抬舉我,可是身邊真的沒人能用?”

穆青閉上眼睛:“不是。”

皇帝想要給弟弟一個好位置,這也是她默許的。

可郭旭什麼都不知道,隻覺得天上掉下來一個餡餅,莫名其妙的就要砸中自己的腦袋。

隻怕餡兒餅有毒。

他同軍師一道離開,兩人並肩而行。

“你跟著穆青那麼多年,知不知道她在想什麼?”

軍師嫣然一笑:“都尉都說了,我跟著大將軍多年是她的心腹,大將軍不想說的話,我如何會說出來?”

郭旭皮笑肉不笑:“可我怎麼覺得,是你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兒呢?”

這句話還真說到了重點。

有關於郭旭的種種,陳渺渺是真的不太清楚,她隻知道這是穆青帶回來的一個將死之人。

穆青九死一生得到的赤焰冰晶,就插在對方的心髒處。

並不是真的紮破了心髒,而是在心髒前的一指寬處。

郭旭的心髒處有蠱蟲,極其霸道,但極愛赤焰冰晶,在感受到了冰晶就在眼前,攀爬而上,繼而被冰晶所融化。

說來也奇怪,明明冰晶是蠱蟲的天敵,可偏偏那就是蠱蟲的最愛之物。

此後郭旭昏迷了一年之久,軍師一碗一碗的藥灌下去,都是上好的靈芝仙草。最好的草藥就長在大漠裏麵,那裏幹枯,草木不生,正是因為如此,物極必反,才會生出最好的靈芝。

穆青說過,郭旭是她的心愛之人,這一位打過仗的將領,除此之外什麼都沒透露。

軍師自然也可以發散思維去猜測,但她也猜不中什麼。

她也從未和郭旭說過,你所知道的那些過去都是杜撰出來的。

這世界上的很多東西,都應該是一個秘密。

“大將軍拚死拚活的將你救活,總不會害你。反正也是升職加官這種好事。換了我是絕不會拒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