巽玉醒過來的時候,覺得四周灰蒙蒙的,身邊有一道剪影。他伸手想要去抓,抓到了一個手腕,張口欲說話聲音就是嘶啞的。
“我給你倒些水喝。”
餃餃立即去倒了一杯水,遞到了他手中。
巽玉一麵接過水喝,一麵打量著四周的環境,他在自己的房間炕上,點著一盞微弱的燭光,時間應該還不算太晚,所以餃餃沒有睡,她正坐在他的身邊坐著繡活。
他記得她在生孩子,不過那已經過去了一個月。
餃餃的身體恢複的很好,還有肉眼能看見的胖,臉圓圓的,一雙眼睛極為溫柔。
巽玉潤了潤喉嚨,抬眼望她,張了張嘴,眼淚卻是先落了下來。
餃餃起先茫然伸手去擦:“你哭什麼?睡迷糊了?我去叫軍師過來給你把脈,按理說該來了,應該是被他家兒子絆住腳了。”說罷要起身,手腕卻是被抓住。
她看像他,他癡癡的看著她,就像是闊別已久。
巽玉的視線不挪開分毫,以近乎貪婪的目光打量著,看著看著,笑出聲來:“餃餃越發溫柔了。”
魏餃餃迷惑了一陣子,試探性的彎腰撫摸著他的臉,看著對方的眼睛:“你是誰?”
巽玉將人摟在懷裏,柔聲細語的說:“我是巽玉,是你的丈夫,是除夕的父親,是……”
他沒能說更多的話,餃餃已經將唇遞到了人的嘴邊。唇齒輾轉廝磨,傳達著濃烈的眷戀,深深的想念。
多少次,她習慣性的將郭旭當成巽玉,脫口而出兩個人才知道的悄悄話,卻換來郭旭一臉茫然。
郭旭有時不說,私下還會生氣,因為餃餃惦記著別的男人,那個男人還是她曾經的丈夫,他連吃醋的立場都沒有。
他什麼都不說,餃餃就當做什麼都不知道。
嘴唇通紅,才戀戀不舍的分開。
巽玉眨著纖長的睫毛,莞爾:“我想極了你。”原來你也是這般。
魏餃餃高興的喜出望外,誰先哭出來,但她自覺不像巽玉是個小哭包,隻是咬了咬下唇,然後笑著道:“我還當你這輩子都想不起來,自己才是除夕的父親。”
每次郭旭嘟嘟囔囔,摟著除夕說,長得真像我女兒。她就在心中默默的想,就是你女兒。
巽玉撫摸了一下自己的太陽穴,想起自己昔日的所作所為,生出了一種巨大的尷尬。
他抬起頭來,深情默默:“餃餃,我生來就是個惡人,愚鈍粗魯蠢笨。”
魏餃餃未曾想過他會說出這樣的話,立刻擺手道:“你在胡說些什麼?失去記憶的人,性情多多少少會有些變化,但你還是很溫柔的看著我,我都知道的。”
走到門口,終於掀開簾子的影子和陳渺渺停住了動作。兩個人視線相對,同時流露出了一個信號:他醒了。
緊接著就聽見了巽玉的那番話,以及餃餃的安慰。
軍師若有所思,郭旭恢複記憶了?怎麼覺得魏餃餃和郭旭之前就認識呢?
巽玉輕輕一笑,握住了餃餃的手,將對方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臉頰上。
他坐著,餃餃站著,他以仰望的姿態看著對方,毫無防備,宛若將自己肚皮露出來的小獸:“餃餃,如你所見,之前與你在一處的我,並不是真實的我。
我的性情並不溫柔,甚至倨傲,學識並沒有那樣優越,我隻是在努力著披上一張漂亮的皮。
我一直在騙你,以後不會再露出一丁點兒的馬腳,能讓我繼續騙下去嗎?”
餃餃張了張嘴,伸手捂住,眼中含著淚花,輕輕搖頭:“不是像你說的那樣,你、你好的不得了。”
一張布簾之隔,外頭的兩人聽了個清清楚楚。
影子苦思冥想,不由自主的說:“餃餃那樣喜歡,不會因為這個不要他,他那麼緊張做什麼。”
軍師看像自己男人,隻覺得十分天真,天真的可愛。
“嗬,你以為他是在害怕餃餃會跟他分開?
錯了,這是在為以後鋪路。
瞧瞧他那小可憐的樣子,多惹人憐,往後他說吃粥,餃餃還會做飯嗎?
這男人一找回記憶,就不是個東西。”軍師嗤笑連連。
影子沉默片刻,保證道:“我以後肯定不會這麼對你。”
軍師在心中默默的想,我不保證,不會這麼對你。
她又忽然猛地生出一個念頭:“餃餃從前的夫婿是梁王,那他……”她看像影子,影子鎮定自若。
她無聲的笑了笑:“原來如此,你早就知道。”
虧得她覺得影子天真可愛,哪有什麼天真可愛的狗男人。有關於郭旭倒是一個字都沒泄露過,嘴巴夠嚴的,兩人晚上睡在一處,都沒聽他念叨過一句夢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