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著頭,手指勒著書包帶子,一步一步往他的床鋪走。
衛生間的流水聲沒停,破舊的窗戶一搖一晃的,發出“吱嘎吱嘎”的聲音。
她站定在了床頭。俯下身,抱住了那個枕頭,眯著眼睛在上麵嗅。
皂角的氣味兒。
是陸頌的氣味兒。
她側身躺下,指尖一寸一寸撫著攤平的被褥,像是在撫摸少年的肌膚一樣。那一縷縷幹淨又好聞的氣息,夢寐以求地包裹著她。
側臉在上麵蹭著,她轉過頭,唇瓣緩緩地落在上頭摩挲。
一步一步前行,實在是太累了。可口的點心在眼前一天,內心蠢蠢欲動的念頭就越發的增強。
陸頌……啊……
衛生間的聲音戛然而止,伴隨著窸窸窣窣的擦拭和穿衣聲。
她猛然睜開了眼。
“吱嘎——”
陸頌衝完了澡,拉開衛生間的門,用條毛巾擦著濕漉漉的頭發,漫不經心地往房間裏瞥了一眼。
床鋪還是他進去時的那樣整齊。
顧南橘坐在椅子上,桌上都是攤開的試卷,卷麵一角對著窗口的風一撩一撩的,看起來已經寫了好一會兒了。
他坐到床上,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隨口道:“寫完作業,馬上回去。”
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像是知道要下雨一般,空氣也是濕漉漉的,帶著一股沉悶的氣味兒。
她放下筆,站起身,關上了搖搖欲墜的窗戶,然後轉過頭去。
他背對著她坐在床邊,後背的衣服布料被頭上的水珠打濕了一大塊,隱隱可見肌膚上的烏青和泛紅。
剛才,他挨了兩棍。
她咬了咬唇,走了過去。
陸頌忽然感覺到背後一涼。緊接著,他感覺到她那冰涼如白豆腐的指尖在上麵摩挲著,輕輕的,跟片羽毛在搔刮一樣。
“顧南橘。”
她抬起頭時,看到他那雙顯得既複雜又晦暗不明的眼,耳邊響起他黯啞低沉的聲音。
“你不知道你在做什麼。”
她說:“我想給你上藥。”
他的眼睛一眯,手掌猛然扣住她的手腕,黑如沉潭的眼裏尤帶一絲危險,嘴角扯了扯,嗤笑一聲,“想好了麼?”
“這裏不是你家,也不是學校,是沒人在乎的地方。讓我脫衣服,你今晚就別想出這個地方。”
他湊近了些,滾燙的氣息拂到顧南橘的耳邊,帶繭的粗礪手掌一把捏住了她的下巴。
“想清楚了麼就跟著我回家,在我床上給我脫衣服上藥?嗯?”
她垂著眼,看不清是什麼神情。
他猛然鬆開了她,翻身下床,把濕毛巾扔在了地上,側過頭,仿佛又回到了最初始一般,眼神冷漠。
“以後別靠近我。現在,收拾好你的東西,滾出去。”
他進了衛生間,“砰”的一下關上門。
裏頭牆上的、地上的瓷磚都浮了一層水珠。未關緊的蓮蓬頭一滴一滴地漏著水,砸在地上。
冰冰涼涼的。
他走到洗漱台前,打開水龍頭,捧起一潑水衝著臉。
腦海中忽然浮現出袁橫和矮小男人譏笑而醜惡的嘴臉,還有那些,事實。然後她說,都聽見了。
水聲嘩啦啦地響。
他沒什麼神情地關掉了水龍頭,掏了一根煙,用打火機點了上。
煙頭的火星亮了一瞬,煙霧繚繞在空氣中。他半眯著眼,背靠在洗漱台上,彈了彈煙灰,腦中又浮現出另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