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往外走,陸頌往裏走。
電梯空間窄小。
電梯門開始緩緩關閉,縫隙越來越小。他抬起頭。
那個男人在走廊上頓住了腳步,然後轉身,看了他一眼。
兩人的視線交彙。他又低頭,扯了扯自己身上被血染紅的校服。
電梯門關上了。
另一頭的校牆旁,燮子站著,小弟們拎著鮮花和水果,邊等著陸頌。
旁邊有個小弟拍打著那幾隻在自己身邊轉來轉去的秋蚊子,邊嘟囔:“都入秋至冬了,怎麼還有蚊子?”
“嘻,它們不就是臭水裏長麼,最喜歡拱臭烘烘的東西。”
“草,你他媽找死啊!”
燮子看著一幫小弟打打鬧鬧,寒涼的秋風吹過來,吹起了他手臂上的一層雞皮疙瘩。
今兒個學校停電,取消了晚自習。
眼看就要放學了。
燮子等得有點著急,雙手交叉搓著手臂上的疙瘩,邊伸著脖子朝兩個方向看。
小弟們玩鬧完了,又湊成一團,開始猜測今天頌哥叫他們來學校的意圖。
“哎,上次剛跟袁橫那狗崽子打完一票,頌哥不會又約了架吧?”
“唔……袁橫不是蹲局子裏去了麼,難不成我們是跟西南角大橋的那幫家夥約?”
一個小弟跟著另一個咬耳朵,“咱們跟西南角大橋那塊算是井水不犯河水。非要說起來,我們頌哥路過時,他們的老大還得叫我們頌哥一聲哥。就是他們老大,不怎麼識好歹……”
“就是啊。想跟我們頌哥搶這片區兒的老大做,又不敢,隻能暗地裏借袁橫那個傻子的手。得,現在砸了吧,看我們頌哥怎麼收拾他。哼哼!”
就這時候,燮子突然飛起,踹了幾個小弟一腳,罵道:“你們在這瞎猜什麼呢?我們頌哥還跟那幫渣滓計較?過去過去,把東西給我,頌哥來了。”
小弟們霎時閉了嘴,遞東西的遞東西,張望的張望。
過了一會兒,果真就見到一個人,拖著斜斜長長的影子,從夕陽未盡的頭那兒走過來。
可不就是陸頌?
離放學時間還剩八分鍾。
燮子拿著東西,屁顛屁顛地走了上去,“頌哥,這是小弟們的一點兒心意……”
不管是這次還是上次,都是他和陳放哥沒有問過老大意見,一時衝動惹了事。他和陳放這樣的糙人被捅也就算了,誰知道這次會連累頌哥的那個小姑娘……
陸頌瞥了一眼呲牙傻笑的燮子,還有他手上的鮮花和水果籃。
花是康乃馨,一大束包在透明的紗紙裏,在他眼中映出一片素泱泱的紅。
病人標配。
燮子內心有愧,於是,滿臉期待地看著陸頌,把東西拎到他的麵前,硬推過去,“頌哥,拿著吧。聽說女孩就喜歡花和水果。回頭,陳放哥那還給小嫂子買了糖和零食。”
他說:“不用了。”
燮子拿著東西的手略微一僵,慢慢垂落,期待的眼頓時黯了下去。
頌哥不收女生的東西,卻沒跟他們這幫兄弟們計較過這些。此時不收,是不是還在怪他和陳放哥……
陸頌的嘴角扯了扯。
他跟這幫兄弟們從小學起就認識,玩到現在,他們一個眼神,一個動作,他都能知道他們心裏在想些什麼。
昨天那件事,他們有錯。但顧南橘受傷,不怪他們。
怪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