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鼻尖沁著汗,眼中的亮光一點兒一點兒隱沒在黑色的瞳仁中。好半天,才緩緩地後退了一步,轉身看向他時,麵上含笑:“我們走吧。”
耳邊是風吹樹葉,簌簌地響。
他問:“你想要?”
她笑眯眯地說:“不想。”
見他不說話,她猶豫了一下,又補充了一句:“像蚊帳一樣,我真的不喜歡。”
他又瞥了一眼那個天價般的數字,抿了下嘴唇。
“我給你買。”
許是沒想到他會這樣說,她驚愕地看著他,然後連忙道:“你別買,我真的不喜歡!”
他低眸,看著她那張紅通通的臉,說:“我以後不抽煙了。我給你買。”
雖說這小賣部裏的卷煙沒多少錢,可他煙癮大,一年下來,怎麼也得花個上千塊。
他不抽煙了,再找些時薪高的地方打工。
她愣愣地眨了眨眼。
“你給我買婚紗做什麼?你要娶我嘛?”
他的動作一頓。
馬路上的汽車開過,轟隆隆地響。偶爾傳來幾聲行人的歡顏笑語。
他什麼都沒聽見,什麼都沒看見。偌大的腦海中,隻剩下她剛才問出的那句話,反反複複,複複返返,嗡嗡作響。
她見他不說話,眸中閃過一絲失望,隨後隱去,故作輕鬆地往前走去。
“我知道你隻是開玩笑……”
“我娶你。”
她的腳步一頓。
一片葉子落到了地上。
她回過身去,看向他。
一切好像都安靜下來了,除了她的轉身,她的眼神,什麼都沒打在他的心頭。
對他來說,那三個字並不沉重,又太過沉重。
一瞬間,他從與她步入教堂想到了孩子降生,又從工作忙碌想到了白發蒼蒼。
他從來都清楚自己想要什麼。可是……她知道嗎?結婚意味著柴米油鹽,奔波忙碌,意味著組成家庭,共度餘生。
什麼都沒有的窮小子,和象牙塔裏的小姑娘。怎麼想,都是熾熱、濃烈又悲情的結局。
他第一次在心中如此惶惶然。
她安靜地注視了他一會兒,歪了歪頭,說——
“好啊。”
——你把我從那個深淵裏撈起來,帶回家吧。
一切的畫麵都停留在她彎彎的眼角上。
他恍然回過神,側頭看去。
小吃街早已換成了家居用品和高端店,當初的那家定製禮服店……
真巧,就在他駐足腳步的身旁。
【小鹿禮服定製】
隻是落地玻璃窗口擺的門麵,早已不是那件能讓他的小姑娘眼睛發光的婚紗,而是被一塊白布罩著的塑料模特。
上麵貼著,店鋪轉讓。
前麵越走越遠的兩人回過頭看他時,還有些疑惑。
大金朝他招了招手,喊道:“陸隊,停車場還在對麵。”
他沒有理會,徑自推門,走進了這家禮服店。
店麵不大,還是跟原來一樣。大概隻是區別於,拆遷後的房租以肉眼可見的倍數增長著。
內裏的布置非常溫馨。牆紙是蛋黃色的,上麵有手繪的卡通婚紗;靠牆的有兩張布藝沙發,旁邊的櫃子上擺著一些手作的針戳森林小動物,和一些綠色小盆栽。以及……
一個相框。
相框裏是個二十來歲的年輕女孩兒,穿著一條白色長裙,露出了一截白皙而骨肉均勻的小腿,長發及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