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見不到他的。”成安音輕蔑地看了她一眼,他走路的姿勢很緩慢,顏羽夕跟在他身後,看著他慢悠悠地打開門,小心翼翼地下樓,他的身體仍然沒有完全康複。
“對了,我想問你一件事,淩末寒有沒有跟你說什麼?”成安音轉過頭,疑惑地看著她。
“他離開中國了,你不知道嗎?”顏羽夕冷冷地回答,心中不免又痛起來,說好不再提這個名字的,但並不是所有人都像展翼那樣能夠顧及她的心理。
“離開?”成安音的神情恍恍惚惚,並未看向她,他一手扶著樓梯的扶手,一邊挪動著步子,行動艱難。
“對,一聲不響地離開了。”顏羽夕心中憤恨,隨著他下樓,在餐廳坐下。
從廚房裏走出來的李管家顯然被他們兩個嚇了一跳,滿臉的擔憂:“少爺,您不能下床的!怎麼能下來呢?醫生囑咐過不可以的!”
“沒關係。”成安音淡淡地搖了搖手,阻絕了李管家接下來的話語,“我們要在這裏吃飯,你準備一下。”
“是。”
“你和他是好朋友,他沒有聯係過你嗎?”顏羽夕突然抬起頭,看著成安音的眼睛,多渴望從他那得知淩末寒的消息。
“我連他離開的消息都不知道。”他苦笑了兩聲,雙手纏繞在一起,“我沒想過他會這麼做,對你來說太殘忍了。”
“我不懂你的意思。”顏羽夕輕輕地撇過了臉,眼淚在眼眶裏打轉,的確太殘忍了,在她剛知曉自己的心意不久之後,就徹徹底底地消失在了她的生活中,了無音訊。
“你還願意回來這裏照顧小音嗎?”成安音突然轉移了話題,語氣誠摯又難以令人拒絕。
“你不怕我……?”顏羽夕挑了挑眉,心中一動,不論如何,他今日已經透露出太多關於姐姐的消息,如果繼續留在他家的話,也能夠得知更多的消息,她不能做個糊塗人,就算是不報仇了,也要知道殘害姐姐的那個人到底是誰。
“不怕。”
李管家把飯菜端上了桌,都是一些清淡但卻很有營養的菜色,一雙碗筷放在了顏羽夕的麵前,她輕輕推開:“不用了,我吃過了。”
“你吃得不夠多。”成安音淡淡回答,並把一塊魚肉夾進她的碗內,“你應該多吃點。”
“你怎麼知道我吃得不夠多?”
“我猜的。”成安音顯然有些窘迫,轉移了話題,“回來吧,繼續照顧小音。”
“小音呢?”她四下看了看,也真是奇怪,以前小音總是會滿屋子跑的,今天怎麼會這麼安靜。
“它生病了,暫時被送進寵物醫院治療。”
“什麼病?”
“抑鬱症,你相信嗎?”成安音抬起頭看著她,眼裏全是明媚的笑容,帶著若隱若現的憂傷,充斥著她的心。
她相信,成安音是有自己的靈魂的,盡管他多變,似有多重性格,有時冷血無情,有時又溫柔體貼,有時霸道得令人不忍拒絕,她看穿他的靈魂,是孤獨而悲哀的。每一個人都是一個個體,成安音是最最最孤獨的個體。她從未在他的臉上看見過幸福的笑容,與哥哥的關係相處起來似乎也不算很好,心事未透露,隱隱約約就覺得悲傷。
突然又想起沙灘上他一個人坐在石頭上發呆的情景,所有的風都在他身邊圍繞,他視而不見,所有的風景他也都看不見,仿佛他的世界就是黑白,他隻有發呆。他說他在想一個人死後會不會還有靈魂?現在想想,他說的人是姐姐,他的形容是‘很好的朋友’。望眼欲穿的想念。他是在想著姐姐的,並未懷揣著愧疚,所以因此就可以判定他並不是殺害姐姐的那個人。
但為什麼,無緣無故地挨了她那一刀,一點閃躲也沒有,她掏出刀子離刺進他身體的時間間隔那麼長,他那麼聰明的一個人,怎麼會不懂得閃躲,一定是存心就想要受著那一刀,可到底是為什麼。
餐廳裏開著一盞橘黃色的小燈,顏羽夕的左邊是巨大的落地窗,可以看見外麵的花園,巨大的暴雨啪嗒啪嗒地打在那些花朵上,場景淒慘。不知從哪裏吹來的風,用力地將掛在兩旁的紗簾吹開,一次次地揚起漂亮的弧度,外麵閃電交加。成安音安靜地吃著飯。他的優雅與生俱來,他手指細長,捏著勺子的柄,輕輕地舀起半勺粥,放進唇內,蒼白的唇輕輕地動著,看不出是在咀嚼。他纖瘦的身體包裹在藍色的睡袍內,單薄得像一張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