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顏一直覺得在自己的成長過程中,蘇建明的存在度一直都很模糊。在秀水鎮的那些年,蘇顏所有的關於家的記憶,以及家長角色的扮演,一直都是媽媽一個人,開家長會是媽媽,運動會是媽媽,秋遊春遊是媽媽,社會實踐課、科學課、、所有與家長有關的,蘇顏的記憶中永遠都是媽媽的一個人在笑著對自己說或者隱忍著怒氣,一字一句的給自己講道理的形象、、、永遠是坐在而爸爸呢,永遠是坐在餐桌前,坐在書桌前,坐在電腦前,坐在電視前,坐在車的前麵、、、蘇顏看到的永遠是背景,或者聽到的話永遠是顏顏,你要聽媽媽的話、、、後來呢,後來蘇顏覺得有一段記憶是缺少的,媽媽到底發生了什麼,然後就是無盡的醫院生活,最深的記憶就是混亂的醫生、護士,還有媽媽痛苦地呻吟、爸爸緊皺的眉頭,自己就坐在一個小小的角落,沒人管沒人問。後來呢,蘇顏記得媽媽說顏顏,你要聽爸爸的話啊!然後還有媽媽說的要爸爸好好照顧好自己。還有媽媽的眼角的一滴眼淚。蘇顏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記憶混亂或者是其他的什麼情況,蘇顏這麼多年一直都記得媽媽說要爸爸照好自己,不要讓別人欺負自己的時候,爸爸的表情已經說過的話。再後來就是那個突然多出來的爺爺。姑姑、姐姐、哥哥、、、那些自己以為也會想鄰居爺爺一樣關愛自己的人,可是後來呢,後來呢,在那個豪華的家裏,自己才真正體會到人世間的冷暖,明明是可以相互溫暖的家人,卻非要冰冷的像是臘月寒冬的雪。那個時候那個要照顧好自己,不讓其他人欺負自己的爸爸呢,在這一段成長中,更是缺失的,自己永遠是一個人,上學一個人,吃飯一個人,睡覺一個人,出去玩一個人、、、幹什麼都是一個人,以至於後麵很多時候,自己更喜歡一個人呆著,有人在身邊的時候,自己花了很長時間去適應,這甚至成了自己和莫風最親近時候的笑話。自己受傷,自己被轉學,自己被出走,自己被迫做了年少青春期可能麵對過的事,但是卻都不是自己想要的,這個時候的爸爸呢,他在忙生意,他在忙應酬,他在忙自己女朋友的貓,他甚至在忙著花心思想著給女朋友送什麼禮物,而自己這個女兒呢,好像在以往的記憶中全部都被刪除了一樣。在廈門 的那些年,有一天一個同學,突然問蘇顏,說“蘇顏,你是孤兒嗎?”,孤兒,專業術語的解釋是失去父母的兒童或者未成年人。蘇顏覺得自己這一輩子都不可能忘記那個同學看著自己的眼神,孤兒,自己不是孤兒卻勝似孤兒,那個自己稱作爸爸的人,在自己整個高中的將近三年的時光從來沒有出現過,即使過年的時候也隻是例行公事,然後陌生人一樣一起吃飯。那個時候蘇顏最想逃離的就是那個看似豪華 的家的牢籠,即使有爺爺和董嬸董叔的溫暖,蘇顏也拚命的想要去逃離,逃離自己飯桌上自己的多餘感,逃離自己回去自己的臥室都沒有隻能睡客房的無措感,逃離那些看自己的眼神像是自己做了什麼錯事一樣的姑姑叔叔們,所以當蘇顏有選擇的時候,就什麼也顧不了,天涯海角的遠遠的離開那裏,即使爺爺蒼老的白發和淚濕的眼角,也沒能阻止蘇顏逃離的腳步。大學四年,蘇顏像是真的孤兒一樣,在遙遠的北方城市一次都沒有回過家,即使過年爺爺打電話,或者寒暑假爺爺的邀約,蘇顏一個人在那座北方的城市,一個人吃飯、睡覺、上課、兼職、、、後來有了莫風還有就是秦海悅,四年的時間,看著北歸的鴻雁然後就是幹燥的像是開裂土地的空氣還有就是說不盡的霧霾天氣中度過了,能顧和家人親近的機會,那個時候的爸爸呢!蘇顏想,爸爸或許在醒著如何度過辦一場轟轟烈烈的婚禮還有就是去哪裏度過蜜月的甜蜜期吧。自己應該不在他的預算範圍內吧。那幾年的時間,現在的蘇顏想,如果沒有秦海悅還有後來的莫風,自己會變成什麼樣吧。陳默說那個時候,他看到自己還以為隻是長得相像的人而已,整個人一身寒霜,好像要與整個世界為敵的樣子,讓他有那麼一絲猶豫的時候,自己就已經被人家搶走了。想到這些,蘇顏輕輕地笑出聲,不是自己與世界為敵而是這個世界一直在與自己為敵,姑姑竟然聽了那個惡毒女人的話,把爺爺在廈門的房子賣掉,說是公司的產業,需要重新管理,爺爺那個時候就在醫院住了幾天,原本好好的家就沒有,蘇顏聽著爺爺話裏的無力,可是後來爸爸怎麼做的呢,他竟然默認了,默認了、、、就那個自己住了三年後來家,就這樣沒有了,爺爺住進療養院,董嬸被迫回了老家,董叔在廈門找了一份門衛的工作,就這樣原本好好的家,原本好好的人,在那個女人一句話下就散了,就散了,就在蘇顏還堅信著即使爸爸不管自己但是爸爸不會讓其他忍欺負自己的,爸爸會照顧好自己和爺爺還有家人一樣的董叔董嬸的時候,就這樣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