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回首往昔(1 / 2)

待到身體的熱度降下,獨自一人偷著笑夠後,朱佑坤才回到屋裏,床上的那個小人已經沒心沒肺的綣成一團睡著了。朱佑坤皺皺眉頭,握住她伸出被外的小手,喃喃輕語道:“手這麼涼,又踢被子,真不知你以前一個人是怎麼過的。”

掀開棉被躺下,伸手把她納入懷中,手掌一並握住她兩隻冰涼的小手,收進懷裏幫她暖著,腳掌包住她兩隻小腳丫,俯下頭貼住她的臉龐,心間融融的暖意頓時彌漫開來,在身體間蔓延著。

手上的觸感滑膩異常,嗅著她誘人的發香,他的嘴角揚起莞爾的弧度:“怡兒,你知道嗎?其實,愛上你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我努力了那麼久,這回你的心裏該全是坤兒了吧!”

若不是這次賀蘭劍歪打正著地劫了她出來,自己和她的關係怕還是繼續在府裏糾結掙紮著呢吧,哪會如現在般共枕同床、執手相隨。凝視著眼前的這張嬌顏,他知道,她是渴望自由的,曾經有過很多次,自己都萌生出要與她浪跡天涯,做一對神仙眷侶的夢想,再也不回去了,忘掉自己是誰,放下王爺這個身份,從此在荏苒歲月中一起相醉花間。

可是他不能騙自己,也不能騙她,正如自己所說的,內有奸臣當道,外有強敵困擾,太多太多的責任和謎局,讓他早已是脫不開身了,隻盼如今這短暫的安寧能長久再長久一些。朱佑坤清澈的眼神在深夜裏凝望,不再含笑如醉,而是斂神沉思著。

宮裏很多人在提到朱佑坤的時候,總會用“內斂”來形容他,那些人道:“靖王爺啊,是個內斂之人,冷漠如冰,沒有感情,心思縝密,旁人難猜,且自製力較好,喜不形於色,怒不現於容。”其實隻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內斂得益於十六年的宮廷生活,在那個金碧輝煌卻處處暗藏殺機的皇宮中,他隻能內斂,學著保護自己。

失去母妃的疼愛,沒有父皇的重視,小小的他,就盡量遊離在人們的視線之外,聰明他不去與皇兄比,頑皮他不去與清弟賽,他就常呆在自己偏僻的宮殿之中,做一個默默無聞的人,曾經很長一段時間,他父皇都記不起還有這個兒子。皇宮裏的那些人和事,他冷眼看著,既不感到快樂,也沒感到有多大憤怒,他甚至都覺得在那陰森森的後宮裏,那些宮女妃嬪們與其生活在痛苦之中,倒不如早些死了去反倒是一件好事。基於這樣的思想,因此保護著他的人,他一點都不感激,害過他的人,他也沒有什麼恨,死了就死了,沒死成他就再接著活。

直到十歲那一年,他照例一個人蹲在牆根下看螞蟻搬家時,有一個人突然出現,笑眯眯的看著他,問道:“螞蟻好看嗎?”他回頭看了一眼冷冷答道:“不好看。”“我帶你去一個地方,你敢不敢去?”他認識這個人,他是父皇身邊的重臣,叫懷恩,但他向來不愛搭理他們。

他站起來拍掉手上的泥,冷冷道:“走吧。”他看到懷恩的臉上露出一絲讚許的笑容。其實倒不是他有多勇敢,而是他無所謂,他早已將生死看淡了。隻是他當時並不知道,就是這兩個字改變了他一生的命運。

其實懷恩是帶他去見了一個人,那個人問了他很多話,他當時也是愛理不理特別拽的態度,具體現在已經不記得了,隻知道第二天父皇便讓他出了宮,由那個人帶去了郊外的練兵場,一到那裏,他的眼睛就瞪圓了,拿著兵器愛不釋手,那個人拍拍他的肩,笑笑。

後來他白日裏就留在了那裏學習排兵布陣,學習做人,學習做事,也潛移默化地改變著自己的心態。他很久才知道,那個嚴厲的師傅叫王越,是一個大將軍,兩年後王越去了邊關,又給自己找了個武林高手教授武功,這個師傅的名字他一直都不知道,大概是個退隱江湖的高人吧。一晃六年,皇上最怕的廣西又鬧事了,那個時候忠臣被不斷打壓排擠,所剩不多的幾個都調不回來,當父皇拿著廣西上奏的折子又不停歎息搖頭時,他出現在朝上請求出征平亂,朝上眾臣幾乎都驚得滿地找眼珠子。當年懷恩已被貶,沒有一個人相信這個十六歲向來沉默寡言的少年可以領兵打仗,但是父皇給了他這個機會,主要是再沒有人願意去了,於是封官授印,儀式威嚴,讓年輕的朱佑坤首次成為了萬眾曙目的焦點人物,可風光過後,卻是道不盡的艱辛。

那時候的廣西,已成了一座人間地獄,地方官被殺害,監獄被打開,叛軍殺人放火無惡不作,本來是官逼民反的起義,到後來就演變成了瘋狂的暴亂。年少的朱佑坤不是神,看到這些再淡定的人也會害怕,況且他帶領的十萬大軍先不論作戰能力如何,又有幾個人會臣服於一個十六歲的孩子,可他們卻小看了他的手段,與王越的相處讓朱佑坤知道,整頓軍紀必須要用鐵的手腕,於是不聽話的殺之、當逃兵的砍之、並將這些人的腦袋掛成一串,命令士兵們在他們出操前每人摸上一摸。十幾天下來,軍營中竟無人敢再有異心,因為他們知道,這個嬌貴的皇家小子殺起人來簡直是心狠手辣,眼都不眨。與其死在他手裏,倒不如在戰場上死去,還能得一筆撫恤銀。或許關於他冷血、陰晴不定、脾氣粗暴的惡劣名聲就是這樣留下的吧,可那是戰場,他是將軍,不能有一點仁者之心啊,難道他又願意這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