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起簾子,輕輕喚聲夫君。
他扭頭過來,眼神裏果然有些傷感……
我去前麵,和他並排坐著趕車。
撲麵的風,夾著傍晚的寒氣,讓人微涼,讓頭腦清醒。
青絲隨風亂舞。
他含笑地扭頭望著我,並沒有期待我解釋什麼。
“小蛇剛問我為何會水,我想起孤兒院一起長大、教我踩水的孩子,還有周媽媽……周媽媽最喜歡我,現在我卻不知道她是否安好……”我落寞地說著。也不敢和他說是個哥哥,怕他多心。
他對我總是有那麼點小心眼兒。
他點頭嗯了一聲,目視前方,再也不多說一個字,也不看我一眼。
天已擦黑,這邊的路也不那麼泥濘,馬兒脖上的鈴鐺輕快地叮咚作響。
見他半晌都不理我,心裏小小幽怨下;他忽的轉過頭來對我笑、和氣地笑。
他定然是心口疼了。
“雲溪……你幹嘛故意氣我……”我輕輕埋怨他。
“嘿嘿,我沒氣你啊,氣你等於氣我自己。我就是想好好趕車。”他豪不掩飾自己的得意,分明就是故意的。
見他張揚的笑容,我也忍俊不禁。
“你欠我的……別忘了……”他笑著說。
“啊?欠你……什麼?”我不解。
他又壞笑下,不再說話,悠閑地看著前方。
如果說這一百四十幾天以來,我欠他的的確已經夠多了,許是一世也還不完。
“欠你的……以身相許吧……”想到這些,我輕佻地說。
“想得美……”他更加得意,又像個大男孩般,嘴角咧開來。
他得意的,正是他愛我愛到可以感受我的難過;雖然他並不期待我們之間有過多身體接觸,卻不排斥我這麼說說。
遠處,偶爾能透出些燈火。
抵達這個山穀中的小山村時,天剛黑下來。
村落很小,三三兩兩散落些茅草房,夜風吹來炊煙的味道。
這家小客棧,就在村頭。
一個小小的院落,雜亂不堪。院子裏拴著一頭小羊,咩咩叫著。
楚楚熟悉這裏,進門就跟店主大爺打招呼。
“洪叔,我們今天人多。”楚楚爽然說道。
客房少的可憐,好在投宿的人也不多。
這邊是條山路,更多趕路的人寧願繞遠些,也不願走這邊。
柳雲溪選擇這邊,正是擔心大路上伏擊的人太多。
一共隻有五間客房,除去已經有人的一間,還剩四間分給我們。戚葦堂七兄弟占一間;紫嫣,婉姝,柔荑,楚楚一間;我和柳雲溪一間;種春,擦地蛇,無一,羽淩軒一間。
小店裏燈光昏暗,隻點了兩盞油燈——其中一盞,還是種春三番五次要求下,才點起來的。
掌櫃家也沒有什麼好吃的,僅有些高粱米粥和沒有滋味的烙餅。
楚楚問掌櫃:“洪叔,怎不見洪嬸在家啊?”
掌櫃是個略有些駝背的老頭,看來他和楚楚很熟。
“你嬸子去看我家丫頭了——她剛生了娃!這不攢些雞蛋送過去,要不,怎麼也能給你留幾個雞蛋。”掌櫃笑嗬嗬地說。
“恭喜洪叔做了翁翁。”楚楚抬頭笑著回。
“嗬嗬,要不是這小店不能關,我這把老骨頭也要去見見外孫兒呢——誰知道哪天就見了閻王,嗬嗬。”洪叔端酒過來,右手不自覺地抖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