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四章 開竅(1 / 2)

無一白了一眼種春,並未看出他剛經曆過什麼,繼續道:“昨晚我就和你說過,老爺心裏隻有一位夫人。你剛才沒說過不該說的話吧?老爺對夫人的愛護,有時過頭了,他自己也不覺著。不過這也沒什麼不好,隻是夫人會緊張些。”

“啊……沒……怎麼會,嘿嘿。”種春給無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臉。好在房裏的燭光並不明亮,無一也沒有特別留意,否則定然會覺得見鬼了。

“師叔他……很在乎夫人吧?”種春小心翼翼地問。剛剛交手時,他就發現柳雲溪不遺餘力的出著狠招,換個人也許就交代了,他現在還活著,也是借了師傅的光。

無一卻覺著這根本不算個問題,難道這一路種春看的還不夠清楚麼?

無一不禁覺得好笑,但是他絕不介意講講老爺過去幾個月的變化——柳雲溪比過去不知鮮活多少倍——以前他像個老人,現在竟然像個……孩子。

“老爺有多在乎夫人呢?據說剛見過麵,他就賠了大把銀子、把一個租出去的鋪子強行收回來,再租給蔚遲小娘子、讓她開店;再過沒多久,又強行讓一個宅院的房客搬走——據說也花了好大一筆銀子——再假裝宅子久無人住,租給蔚遲小娘子;又過沒幾天,他自己悄悄去那宅院放火……”無一笑著說老爺的軼事——都是柳起講給他的。

“他為何要縱火燒宅?為了……燒死她?”種春不解。

他不但不解他為何縱火,也不解他之前的舉動。

“哈哈哈,老爺是為了讓蔚遲小娘子沒有住處,好搬到柳府院子來住!”無一大笑著,他尤其佩服老爺的為人——雖然這些行為都很幼稚,卻是對那個小娘子莫大的尊重。

“哦,不是師叔母上趕著……”種春自言自語,他不但沒領會無一的意思,竟還有些不敢相信。

無一翻過白眼,重重歎口氣。眼前這種春,難道是石頭蹦出來的?竟不知人間冷暖!

“據說老爺見過夫人第一麵,之後就夜夜難眠,天天紅著眼睛起來。”無一倒覺得種春的話不可思議、品茶的心思都沒有了。

無一同情地看著種春,隻想讓種春開竅,隻覺得種春真是蠢到家了。

“可自打夫人住進柳府,尤其和老爺住在一起後,老爺日日都精力充沛,還愛說笑了。”無一想著老爺的變化,外人看來確實不可思議。

“老爺和夫人也吵過架,也生分過……但是他們每次鬧別扭,都是因為心裏裝著對方,一心為對方好。這些孟龍大哥最清楚,你可以問他——老爺夫人一吵架,就拿孟大哥出氣……”無一笑著,每次他隻要看孟龍的表情,就能判斷是該逃走,還是可以安全接近柳雲溪。

他眼望燭光,那點光亮,就足以讓他看到未來。他不期待和婉姝吵架,隻想著無論婉姝如何無理取鬧,他都用最溫暖的胸膛包容她,就如他看到自家老爺做到的那般。

“為對方好?還會鬧別扭?師叔母好像不像你說的那樣……她會自食其力開鋪子?她不是好逸惡勞……她難道不是日日纏著你家老爺,用美色誘惑……”種春的疑問一個接著一個。

無一長歎一口氣。要拯救這個傻子,怕是需要些精力和時日。

無一起身給自己披了件外衣,打算好好給種春上一課。

春夜,何記,二樓東邊的一間客房,徹夜亮燈,直到天際露出魚肚白……

種春和無一徹夜未眠,一直聊到天亮。

二人一個發問,一個爽答;一個沉思,一個歡顏;一個惆悵,一個爽利。

種春這些年的生活一直很單調,除了在師傅身邊,就是去執行師傅的安排,青樓賭場,戲院都不曾去過,連酒樓也很少去。

他的快樂很簡單,內心雖然也有執著,這份執著卻單調、單調到乏味,單調到都沒發覺這是單調;他隻以為,所有人都如他這般過活,甚至還不如他快樂。

這一夜的促膝長聊,無一有喜愁哀樂,種春從開始的不解,到後來的感慨,才發現自己竟然缺乏世人的情緒——他的與世無爭和淡定,就如他仙逝的師傅那般。

天微亮時,種春才懵懂的明白,愛情不是詩經裏的關關雎鳩。

這一晚,無一不僅向種春敘述老爺和夫人之間難以言述的情感,也讓種春明白,愛情是多種多樣的,不僅僅是書上那番簡單。

“其實,夫人即使是通房丫頭,老爺也會待她如一;愛情無關等級身份。”無一如果一開始就說這話,種春定然嗤之以鼻;這會兒再說,種春已經在思考,已經在嚐試相信。

無一和婉姝,就不在一個階層,隻不過柳雲溪讓無一更加體麵;剛好,婉姝也不在乎無一是奴是主,隻記得無一送還石頭那日,她望著無一的背影而濕潤的眼角。

天亮了,種春雖然疲乏,眼睛流出的光芒,卻比任何時候都明亮。

他還不想立刻找柳夫人認錯,隻想快點見到楚楚,把自己這一晚的領悟,告訴給楚楚,讓她與他分享,聽些她的意見,再考慮如何道歉最得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