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朦朧,校園內一片寂靜,易天獨自一人穿行在鏡湖園中,小道兩邊的矮冬青在昏黃的燈光照耀下,綠意不減,反而像是披上了一層聖潔的薄紗。
其實樹並不比平時綠,道旁屹立的燈也未比平常亮,但是在易天的眼中,這一切卻格外的醒目。
此刻,他的身心空明,胸口卻又憋悶著一口氣,那是一種難言的思念填滿了內裏溝壑。
他一向敬重老人,與此並不是沒有關係。
鈴聲突兀的響起,這是第一節晚自習下課的鈴聲,驚醒了夢中人,易天對著幽幽的鏡湖苦苦一笑,拍了拍襯衣的下擺處,似乎是要拍去什麼。
然而,那裏什麼也沒有,他的嘴角笑意轉變,好似瞬間豁達。
可是,當他走在一樓的走廊上,即將回到三班的時候,眼前的一幕讓他嘴角的這縷笑意僵硬,又在瞬息間轉換成玩味。
三班的門口,站著兩個人,一個是葉輕庭,另一個男生易天也認識,正是上次來班級給葉輕庭送花的那個陳煒,兩人正在說著些什麼。當然了,也隻是陳煒單方麵的在說著些什麼,葉輕庭臉上無風無波,偶爾點頭。
葉輕庭的態度冷淡,讓得陳煒大為頭疼,他的心裏其實有不耐,想想也是,他花了那麼多精力,那麼多金錢,那麼多時間在眼前這個女孩身上,可是換來的是到現在為止依然渺茫的希望。
他的心裏有鬱結,但是表麵上依然極力的表現著自己不俗的風度,兼且熱情又不顯得像是在獻殷勤。
他很聰明,不願意小小的瑕疵與失誤毀了他幾個星期的苦心營造,讓那最後一星的希望也早早破滅。
然而,這或許又並不能稱為聰明,執拗或許更加恰當。
“嗯,潤達廣場那邊有一家西餐廳,那裏的環境很好,而且......”
陳煒正在為接下來的邀請鋪墊,突然間又凝滯了下來,因為他看見葉輕庭的嘴角居然浮現出了一絲笑意。
這很突然,他的腦袋有些發懵,以至於他分辨不出葉輕庭的這縷笑意是否夾雜著其它的意味。短暫的失神之後,隨之而來的是狂喜,他肯定的認為,葉輕庭已經做好了受邀請的準備,隻等自己開口。
“讓一讓。”
有的時候,零點零幾秒的遲疑就會引發變數的發生。
就如此刻,陳煒壓抑了內心的波動,提起一口氣,正要以他那略帶磁性的聲音向眼前美麗的女孩發出最誠摯的邀請,可是他又陡然停住,那口氣也被硬生生噎在胸口,若不是為了保持風度,必然咳嗽不止。
突然之間出現在他和葉輕庭之間的這道身影,以及他言簡意賅風輕雲淡毫無禮貌的三個字“讓一讓”,就是那零點零幾秒之間發生的變數。
陳煒被易天輕輕推了一下,所以朝後推了一小步,然後用拳頭堵住嘴巴壓抑著咳了一聲,抬頭看了看走進班級的那道身影,臉上的陰沉稍現即散。
陳煒在同年人中的確算是老於世故了,知道這樣的場合不宜動怒,臉上也沒有尷尬的神色,隻是順勢又對葉輕庭繼續道:“嗯,那裏環境好,菜品......”
“讓一讓。”
陳煒再一次被一隻手推得後退一步,易天又從班級裏跨了出來。
陳煒的臉上精彩之極,同一個人,同樣的方式,如果說這個人不是故意的,估計連鬼都不會相信。
班級正門門口的這一幕落在班級裏幾乎所有人的眼中,無不訝異。
現在是下課的時間,自然會有人進出,但是由於葉輕庭的特殊存在性所造成的某些隱蔽的心理活動,這些進進出出的人基本上都會十分自覺的轉到後門。
但是,沒有人會對門口的陳煒心生好感,所以此刻見到易天故意找茬發難,大部分人心裏都抱有同仇敵愾的想法以及滿懷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