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海之主,宋青寧還是知道的。江湖傳其雖武功高強,但身材矮小,相貌醜陋,已經快要六十歲。
宋青寧就似一個貨物一樣被丟進轎內,指尖摸到一個粗糙的東西,她大概辨認了一會兒,應該是段銀心的鞋子。
這麼差的手感,應該是雙破草鞋。
宋青寧抬起頭,試圖打量這個雪海之主,但她眼前依舊是模糊一片,隻能看到一個人形,但果真是身材矮小,背還有些佝僂。
昨夜,她分明聽見轎外那個救她的人,說要自己給轎子裏頭的人作妾。
一想到自己的下半生幾乎都要跟這個半死的老頭在一起,宋青寧真是連想死的心都有了。
體內如今已被釘上了十五根斷魂釘,宋青寧如今連動一下身子都會劇痛無比。
於是她索性不動了,就這樣狼狽地趴在段銀心腳邊,一動不動。
那雪海之主似乎也並沒有要扶她起來的意思,而是牛飲般咕咚咕咚地喝著毒宗給他的酒,漏出來的酒落在宋青寧臉上,滑至唇邊。
這幾日幾乎是米水未進的宋青寧張了張嘴,將那滴酒舔去。
隻是一滴,她便已覺得這酒烈得不行,這六十歲的老人如此牛飲,不會出事麼?
喝夠了,段銀心似乎這會兒這才想起她來,道:“你怎的跟頭死狗一樣趴在地上?坐呀美人兒,陪老朽喝兩盅!”
宋青寧不想理他,也懶得出聲。
“讓你陪老朽喝兩盅,你怎的還不樂意了!”段銀心板起臉,語氣也臭了許多。“我不管,你坐上來!”
說著,伸出手去硬將宋青寧扯起來,讓她坐到了自己的腿上。
宋青寧這一動,便牽動體內的那十五根斷魂釘,又是一陣入髓的劇痛。
“美人兒,給我倒酒呀!”段銀心將酒盅塞進宋青寧手裏。“快快快,我等不及了!”
雖說是個年至花甲的老人,這耍起脾氣來卻跟個孩童一般,不知是幼稚還是瘋癲。
畢竟對方是聞名北域的雪海之主,宋青寧現在功體被封,也不敢妄動,隻能給他倒酒。
可她眼前一片模糊,根本就找不準酒杯的位置,猛地一倒,酒水便全都倒在了地上。
“哎呀!真是頭笨驢,連酒都不會倒!還浪費老朽的酒!”段銀心有些生氣,同時也終於看出了宋青寧那雙無神渙散的眸子。“你是個瞎子啊?”
宋青寧搖頭。
“噢,你在毒室,眼睛被毒風熏得看不清了,是不是?”段銀心問。
宋青寧點頭。
“那這不行,你要是看的不清楚,要怎麼給老朽倒酒,沒有美人倒酒,這酒喝得又有什麼意思嘛!”
段銀心話音剛落,宋青寧便感到有什麼東西刺入了自己的眉頭。
宋青寧心中一慌,隻當段銀心要加害自己,忙一把將他推開,整個人又從他腿上跌了下去。
“你別亂動啊,那是攢竹穴,給你治眼睛呢!”段銀心道。“你要再亂動,可就一輩子都瞎啦!”
宋青寧半信半疑地看著他,如今她很難再信人。
“小段,小段!”段銀心衝外頭叫了兩聲。
白骨轎緩緩停下,聽鬼麵奴在外頭應道:“怎麼?”
“我聽說這十萬大山裏頭有種怪味兒草,去找找?”段銀心道。
“你餓了?”鬼麵奴問。
“我要給美人兒治眼睛呢!”段銀心道。“她的眼睛被毒風熏得都快成瞎子了。”
“噢?”鬼麵奴撩開帳子,抬起宋青寧的臉,宋青寧自然是看不清此人樣貌,隻能依稀判斷此人戴著一副麵具。
“這麼好的臉,瞎了的確可惜。”鬼麵奴的聲音十分清冷,如冬天銀裝素裹的山林中流過的泉。
比起這個頑童一般的老頭,他似乎更符合雪海之主的名號。
“你做什麼?”段銀心不滿道。“這是老朽的美人兒,你說好不跟我搶的!”
鬼麵奴滿不在乎嘁了一聲:“行吧,既然雪主需要,那屬下去找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