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也多虧有了赫連煌,段銀心的消息才不至於這麼閉塞,至少他從赫連煌口中得知,孫明德已經失信於中原武林,為萬人唾棄,如今的紫微宮早已不如當年,西武林之首之位懸空,各派又開始爭奪。
毒宗更是不用說,直接被聖靈教取代得徹底。
至於撫仙亭,早就無人再提起。
“那麼,當今聖上如何?”段銀心問。
“這個嘛……”赫連煌想了想。“老夫我不太了解朝堂上的事兒,不過倒是聽說幾個從京城回來的朋友,聽那兒的百姓說,當今聖上挺好的,常常微服私訪,體恤民生,是個好皇帝。”
“老夫還聽說,無樂公也隱退了,現在的堂主你知道是誰麼?”赫連煌神秘道。
“誰?”段銀心淡淡問道。
“顧雲瀾啊,當年毒宗離家出走的三小姐,顧雲瀾!”赫連煌現在說起來,都是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
“噢?”段銀心並未表現出他意料之中的驚訝,隻是挑了挑眉。“你怎麼知道的?”
“原來副堂主一直都是她,如今她當上正堂主,就把麵具給摘了,哎,這位顧三小姐,應該算是顧家唯一的好孩子了。”赫連煌道。
“原來如此。”段銀心一直都平淡地應著,想必今日赫連煌也是高興,一杯接著一杯喝,不一會兒便醉倒在桌上,鼾聲震天。
至於兩個孩子,玩兒也玩累了,回房後倒在床上就睡,段銀心費了好大勁才將赫連千城從自己女兒身旁抱開。
“小段你看,這赫連煌真是個老廢物,這就醉了,我都不如。”孫典笑道。
“你就是喝得太多了,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段銀心嫌棄道。
不知什麼時候,段銀心已經將餃子都放入一邊的小鍋中慢慢煮,此時正是出鍋的時候。
“好香啊!”聞到香味的青兒醒了過來,一看到雪白飽滿的餃子,立刻衝上前去,道:“有餃子吃!千城……”
她正要叫千城,卻被段銀心噓道:“不用叫他們,這餃子,我們去跟你娘吃。”
青兒聽罷,忙捂住嘴,乖巧的模樣令人憐愛。
“你去推典伯。”段銀心吩咐道。
“嗯!”青兒笨拙地將木輪椅推過來,扶典伯下床坐好,跟著父親往後院去。
原本空曠的後院,早已不似以往——因為中間豎了一個石碑,墓碑。
上刻:愛妻宋青寧之墓。
陰毒之體雖然厲害,化冰散隻能抑製,但卻不能治愈,並且也不是長久之計。
在生下女兒兩年後,她便因寒毒發作,去了。
那一晚簡直就是段銀心的噩夢,他封住她身上的大穴阻止寒毒蔓延,化冰散吃下去一貼又一貼,但床上之人卻絲毫未有好轉。
她形容憔悴,冷得渾身發白,沒有一絲血色,似一具僵屍,甚至連話都說不好,隻能發出嗯嗯啊啊的聲音。
段銀心知道,封住她的大穴不僅隻是苟延殘喘,更是加重她的痛苦,於是他握著她的手,咬牙解開了穴道。
他從未像那晚一般崩潰過,眼淚似斷線的珠子不停往下墜,他握著她手,口中念著她的本名:青寧,青寧……
最終還是無力回天。
古今往來,陰毒體質的人從未長壽過,沒有例外。
自此,他便給女兒起名為憶青。
融園內依舊溫暖,餃子被放在墓前許久,依舊冒著熱氣。
“阿月,吃餃子了。”孫典看著墓碑,笑道。
段銀心隻是看著餃子冒出的熱氣,順著那升騰的熱氣往上看,一語不發。
“爹,你不吃嘛?”青兒問。
“別打擾你爹,他正在想你娘呢。”孫典笑著摸摸青兒的頭。
青兒也是懂事,她見爹爹不說話,便自己捧著小碗安靜吃餃子,連咀嚼都是小心翼翼,生怕打擾。
“典伯,”半晌,段銀心突然開口,語氣卻依舊平淡。“若我當初就知道會愛上她,我就是死也不會傳功予她。”
孫典笑著搖搖頭:“阿月當初肯跟著你,不就是為了報仇麼,你不讓她變得厲害去報仇,她早就離開你啦!那不是更糟糕麼?”
“至少她不會死。”段銀心道。
“你這個傻子,阿月愛上你,分明就是很開心的。就算她去了,那也是毫無遺憾地去的。”孫典道。“再說了,世上哪來這麼多假如,好好過下去才是真的。”
段銀心看著深邃的夜空,良久,才釋然。
忽然,他感到自己的袖子被扯了一下。
低下頭去,青兒正捧著碗,筷子上夾著一隻餃子:“爹,這個餃子可好吃了,你快嚐一個呀!”
段銀心眼中動容,最終嘴角還是微微揚起:“好。”
融園外的雪越來越大,而園內,依舊是一片溫暖。
雪海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