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天光明媚,進入盛夏後,連日的雨,陵安街頭擺攤的人也都少了,終於遇上個好天氣,做生意的人紛紛打起精神,市集上又熱鬧起來。
說好第二日去護國寺禮佛,可不知為何,桐雨一大早便推說有事,先回了宮,而淑雨神情木然,連個告別都沒有,一言不發就踏上回王府的馬車,陶薇企圖伸手挽留,卻被她冷冷甩開。
咦?這兩姑娘變臉可真快啊!明明是她們先約的自己!
陶薇百思不得其解,悶悶回身準備找個同行之人,卻見楚雲止從那邊月洞門中故作輕鬆地搖扇而出,邊假作賞景邊用眼角餘光向這邊瞄,表情分明在說我很閑來約我吧來約我吧。
陶薇腳步一滯,立即想起昨晚的事,臉頰發燙,毅然轉身小跑逃開。
楚雲止看著她倉皇逃走的背影一呆,無奈地搖搖頭,最終卻沒有追上去。
護國寺香火很旺,還有各種聖物供人拜會,陶薇舍棄了一向常去求財的聚寶盆,轉向寺角的姻緣樹菩薩,她將自己親手撚成的紅線仔細繞在樹上,又虔誠地跪好,認真禱告道。
“菩薩在上,小女子陶薇,希望我的心上人能改邪歸正,不要再漂泊不定,我想,我想和他安安分分的過日子……可我已經好久沒見到他了,菩薩,你說他究竟在哪裏了?”
出了護國寺,剛過正午,陶薇看了看日頭,順著寺院後的小路,向山裏走去。
今天是個特別的日子,十有八九,那個人都會在那裏吧!
夏木陰陰,草色青翠,走了有二個多時辰,出了樹林,眼前的景色終於廣闊起來,陶薇一眼便看見立在湖邊的那兩座墳墓。
她走過去,兩塊墓碑平排佇立,其中一座上刻林公林淵白,另外那座,上好的碑石光滑可鑒,碑麵上卻一片空白,半個碑文都沒有。
陶薇走到林淵白墓旁,磕了幾個頭。
“林伯伯,薇兒來看您了,林宸哥哥他很好,您不必掛心。”
燒過紙錢上了香,陶薇正將幾碟祭奠果品拿出籃裏,不經意瞥見旁邊那塊無字碑,歎了口氣,順手將一疊果品放置在碑前,又潑了杯水酒,將剩下的紙錢在墳頭一並燒盡。
“這位不知名的前輩,今天是林伯伯的忌日,你們算是鄰居,也請喝杯水酒用些紙錢?”
做完一切,她從籃子裏拿出鐮刀,開始給兩座墳墓除草。
她將林淵白的墳打理幹淨,這才走到那無名墓前,一把扒開草窠正要割,雙手卻觸電般一顫。
茂密的墓草中,低伏著一雙閃閃發光的眼睛。
“鬼啊!”
陶薇尖叫!鐮刀猛然脫手,呈拋物線往上空飛去。
陶薇滾下墳頭,抱頭伏在地上,顫聲道。
“前、前輩,我、我是好心給你打掃衛生,可你、你要是覺得狂放不羈才是您的風格,我、我就不多事了,您有怪莫怪,我、我這就走!”
“喵!”
草中突地躍出一個白色事物,陶薇嚇得連連後退,待看清那白色事物,卻不由大大地鬆了口氣。
那是一隻陰陽眼的白毛波斯貓,長得胖呼呼圓滾滾,正神氣活現睨著她。
陶薇氣不打一處來,一躍上前便抓住那波斯貓的頸子毛,將它拎起來搖了搖,還挺重。
“居然敢嚇我?信不信我把你拎回家煮了!你這不要錢的肉!”
一聲輕笑,清風流水的聲音自身後傳來。
“琥珀,過來!”
懶洋洋的波斯貓聞聲,突然蹬起雙腿,扭動肥胖的身子掙脫陶薇的鉗製,閃電一般向聲音的主人躥去。
來人彎下腰,將貓抱進懷中,這才站起來,看著陶薇微笑。
陶薇不由目光一滯。
麵前的人生得實在太過耀眼,那張臉,甚至比楚雲止、殷歌還要美上幾分,幾乎讓人不敢直視,那明媚絕倫的麵孔微笑著,即使他渾身縞素,卻也仿佛整個春天的花都綻放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