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國靠海,皇宮便臨海而立,宮外蒼茫海麵上遠遠矗立著一塊黑玉礁石,上麵用白色大理石修葺了一座石屋,海鳥聲聲聲傳來,浪打沙灘。
蕭慕還記得自己被雲王強行扔入大海前的情景,他拉著王爺往後一跳,卻見雲王身上的白裳已經觸目驚心一片紅……
“王爺。”
“你先走。”即使是被逼到絕處,那個男人臉上的還是帶著一絲若有的笑。他昂起頭往後看了一眼,石屋周圍已經被戰船圍住,侍衛手中的弓已經拉到極致,一圈火把,把這黑夜承得宛若白晝。
“今天他們不留下本王,不會罷休。”
雲王唾了一口血,把他扔到唯一的一個破口。
“保重。”
蕭慕強行忍住眼眶中的潮濕,他重重地點了點頭,便快速滑行了幾米,可等他再次忍不住回頭時,入目的一切讓他此人難忘。
轟隆一聲,火光衝天,雲王好似依舊站在原處,可那翩躚的白衣越來越……模糊……
“王爺——”
突如的一切,讓宴國的士兵也措手不及。
那些靠近的戰船也隨著爆炸被打成碎片,瞬間,平靜的海麵宛如修羅過境。
四下混亂,士兵丟下武器跳入大海,海麵上哀嚎聲一片,沒有人注意到混在他們中間的自己……
旱野駐地,在將領的帶領下,軍士們依舊有條不紊地操練著。一個小兵中途離隊,跑了十幾米躲到一棵鬆樹後小解。正在釋放時,突然看到一個黑漆漆的身影跌跌撞撞朝這邊撞過來。
他大驚,顧不得拉褲子操起武器就往那人腦袋上一晃。
“有奸細啊——”
可還沒等佩刀撞擊過去,那人已經如一灘軟泥般栽倒在地。
小兵擔心他使詐,隔著丈許小心翼翼地用刀背拱了拱那人的背。
而此時,其他操練的人也盡數趕到,等他們把那個黑影翻過時,均不由自主地深吸了一口氣。
那人衣裳襤褸,而從布料的破口中依稀能看到遍體的傷口。
臉上被不知沾上了什麼東西,黑漆漆一片,等有人用手抹去他臉上的汙物時,人群一陣騷動。
“是蕭統領!”
“你是說……雲王他,他……”
蕭慕跪在床上,一次次重複。
“屬下無能。”
“他……他真的……”劉雲裳還沒有說完,就看到蕭慕身子一歪,暈了過去。
“軍醫!”
又是一陣手忙腳亂,待問清蕭慕沒事之後,劉雲裳拉著猶在發愣的桐雨。
“我們走吧。”
桐雨點點頭,跟著劉雲裳出了帳篷。
藍天白雲,綠草茫茫,一切和平日沒有什麼不同。
兩人坐在草叢裏,麵色均是沉重。
“皇嫂,代三皇兄去宴國的是臨霜公子,這麼說……他,他……”
桐雨咬緊嘴唇,說不下去。
那個假扮皇兄時總是躲著自己的臨霜公子,帶著陶薇假死逃生的臨霜公子,代皇兄出使宴國的臨霜公子……
雖然死的不是三皇兄,但是桐雨的心還是感受不到半絲慶幸。
劉雲裳抿了抿唇,“以後陶薇那丫頭怎麼辦……”
陶薇失蹤,現在聽到這個消息不知道會作何反應?如果死的時候楚雲止,那自己肯定……劉雲裳捏緊了手指,那丫頭……千萬別做傻事。
“可是三皇兄又到底在哪裏……”桐雨憂慮,“那天那人隻留下字條說帶三哥去看病,皇嫂,三皇兄平常有沒有和你提起他認識什麼特別的人?”
劉雲裳搖頭,再次感受失落。從識別楚雲止身份的那一刻,她內心還有那麼一點點小小的雀躍,不管雲王是什麼摸樣,至少她也能後知後覺地感受到他,直至……發現他。
可是,自從楚雲止也被人莫名帶走,她收集一切線索,卻始終找不到方向,心裏隱隱約約的才發現,自己的夫君,她對他的了解可謂知之甚少。
驕傲的她……終於又一次在楚雲止身上,嚐到了一籌莫展的滋味。
雲王被殺,消息剛傳到京城,太後當即就暈死了過去。
茜帝強忍悲痛,三天後,果然如宴國所願,禦駕親征,和他一同前來的,還有狀元郎林澄。
旱野戰場,處處白幡。
茜帝一身素白的鎧甲,領著眾人,對著宴國方向遙遙凝望,待與眾人一起喝酒宣誓後,摔破酒碗。
“殺退宴賊,為雲王報仇!”
草原的夜,星空依舊。
氣氛凝重的接風宴過後,林澄卻沒有回帳篷休息,他抱著手,漫無目的地走著。
從來沒有想到,自己的好友真的以這樣一個慘烈的方式離開人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