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聽著大頭佛的大吼聲,我有一種很不祥的預感,這種預感化作了擔憂和深深的焦慮,但這個時候我能怎麼樣?河岸兩邊那麼多旁門人,而且還有大頭佛和胡易這種高手,衝出去也隻不過白白送死。
我能做的,隻有等。
河麵被鎖死之後,一群陰山道的人蜂擁到了河邊,那支拉滿了糞便的大車隊,也一溜煙的朝河岸靠攏。我看到陰山道的人小心翼翼的取出幾隻鐵錨一樣的東西,沉入水中,鐵錨在水裏飛轉,帶出幾個漩渦,漩渦四周的河水仿佛都凝固了,鐵錨沉的越深,漩渦就越大,到了最後,宛如在河水中硬生生鑽出了幾個大窟窿。
“把糞桶都打開!”
大車上一百來隻木桶紛紛被打開了蓋子,臭味頓時衝天,但大頭佛就在旁邊壓陣,沒一個人敢多說廢話。陰山道的人分頭行動,在木桶裏加了一些紅紅的像是朱砂般的粉末。
“都說這河裏的神靈在護著那東西,老子就不信邪,哪裏來的什麼神靈,不過是些浮屍和死魚爛蝦!”大頭佛迎風站在臭氣熏天的河岸上,好像絲毫察覺不出那足以把人熏暈過去的臭味:“給我倒下去!”
一隻隻木桶在河中傾瀉,糞便紛紛順著那幾個被鐵錨鑽出來的大窟窿順流而下。河灘上的民間傳聞,無論妖魔邪祟還是山精野怪,都懼怕糞便這樣的汙穢之物。木桶一隻一隻的被倒空了,幾十個人同時動手,片刻之間,百多隻木桶裏的糞便全被傾入河中。
嗡……
這些糞便被倒入之後,河麵下果然就傳來了異樣的動靜。死水一般的河水咕嘟咕嘟的湧動著,像是一大鍋被燒開了的水,緊跟著,一叢一叢黑烏烏的頭發從水底浮出。
全都是浮屍,不知道有多少,一具挨著一具,密密麻麻。被鎖河大陣鎖住的河麵四周,架起了幾根吊屍樁,幾盞飄在水上的引魂燈引著這些浮屍,全部禁錮在吊屍樁上。
轟隆……
緊跟著,一群一群的魚蝦仿佛受不住被汙穢的河水,成群結隊的湧動出來,這一百來桶糞便,好像把這片鎖死的河水全部清理了一遍,亂七八糟的東西被驅逐出去。
“成了!給我下水!”大頭佛看到河水已經空無它物,馬上叫人下河。
我看著他們的舉動,就感覺神機道人推演出了一件東西在河底的具體位置,接下來,他們應該是要把這件東西給打撈上來。我不知道這東西是什麼,但它必然非同小可。
無論旁門還是排教,都經常在水中打撈沉船或者水貨,旁門的曹家是最有名的水鬼家族,曹家的人天生異相,上到六七十的老人,下到十多歲的孩子,能一口氣在水裏憋半柱香的功夫。大頭佛下令之後,兩個曹家的水鬼穿著魚皮衣,帶著繩索翻身下水。
水鬼下水之前,河岸上已經架起了巨大的絞盤,就等著水鬼在水下綁定繩索之後,就可以卷動絞盤,把東西給拉上來。
向陽坡河道的河水有多深,我還不清楚,但曹家特製的魚皮衣避水防寒,人穿著魚皮衣下水,就真的如同一條遊魚。不出片刻,我估摸著曹家的水鬼已經潛入了水底。
轟……
就在這個時候,水麵陡然微微一陣震動,被兩個水鬼帶下水的繩索,一下子空了。河水渾濁,岸上的人不明就裏,大眼瞪著小眼,還沒等眾人明白過來,微微起伏的河水蕩起一片血花,兩個下水的曹家水鬼緩緩的浮了上來。
“老天爺!!!”
有人在驚呼,兩個曹家水鬼浮出水麵之後,就像是兩攤爛肉一樣,毫無生氣的漂在水上,已經氣絕。他們不知道在水下遭遇了什麼情況,身子被震的骨頭寸斷,軟塌塌爛糟糟。河邊的小船馬上劃過去,把兩具屍體拖回來,給大頭佛還有胡易看。
兩條人命轉瞬間就沒了,這是曹家精心調教了多年的水鬼,水性精熟,就這麼眨眼的功夫,毀於一旦。曹家的掌燈雖然沒多說什麼,但嘴角一通抽搐,顯然很心疼。
“他娘的!”大頭佛見慣了生死,對兩個身亡的曹家水鬼毫不在意,朝河裏噗的吐了口唾沫:“再派人下水!”
曹家的掌燈很犯難,因為河麵下的情況不明,也無法掌控,派人下去,等於把人送到了鬼門關。他不敢違抗大頭佛的命令,抬眼偷偷看了看胡易。
胡易皺著眉頭,暫時沒有說話,曹家掌燈沒辦法了,隻能硬著頭皮吩咐了一聲,兩個曹家水鬼又穿上魚皮衣,從河岸進入水中。
這一次的狀況,和上一次幾乎沒有什麼分別,河水裏雖然什麼都沒有,但河底的東西,卻是要命的。兩個曹家水鬼帶著繩索下水不久,水麵下又是一陣震動,死水泛起波瀾,等到水花滾動的時候,曹家水鬼的屍體又一次浮了上來。
“沒用的東西!”大頭佛顯得有些急躁,先後派了兩次人,卻毫無結果,他把拖過來的水鬼屍體用力踢到一旁:“再給老子派人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