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盤河村子裏燈火通明,劉老漢家的小院張燈結彩,酒席亂糟糟的擺了能有二十桌。紫霄老道這次帶來的人手不少,村子裏時常都有旁門的嘍囉在巡視,不過這些嘍囉隻是雜魚雜蝦之類的角色,我和冷哥輕易的避開對方的耳目,潛伏到了院子附近。
老漢家的院子很小,堆了一堆雜物,酒席在院子外麵擺著,我們倆悄悄的溜到這邊的時候,一眼就看見了上首第一桌的紫霄老道。他依舊穿著道袍,麵無神情,倒是周圍那一眾旁門人,大塊吃肉大碗喝酒,酣暢淋漓。小盤河村裏都是老實巴交的鄉下人,見了陰山道的下屬就渾身發抖,雖然被“請”來赴宴,但一個個畏手畏腳,周近隻能聽見旁門人的劃拳吆喝聲。
我和冷哥趕過來之時,這幫人已經吃喝了好半天,現在情況不明,我們倆沒有妄動,伏在暗處,靜心觀察,紫霄老道雖然出身方外旁門,卻也是河灘上一等一的高手,不能被他察覺我們的形跡。
“紫霄……”跟紫霄老道同桌而坐的,是三十六旁門裏麵幾個家族裏的掌燈主事,其中一個滿臉絡腮胡子的彪形大漢顯然是有了酒意,這人姓陸,出自旁門陸屠夫家,端著酒碗咕咚喝了一口,噴著唾沫星子笑道:“我說你這個老牛鼻子,什麼時候變的這麼有禮數了?瞧上誰家閨女,直接搶了就是了,還巴巴的跑來擺酒設宴,難道真想把人家明媒正娶回你們陰山道?”
紫霄老道冷著臉沒說話,三十六旁門裏的家族門派本身地位同等,但紫霄暫管三十六旁門,陸家漢子出言不遜,紫霄老道心裏很不滿。
“紫霄,我說……”陸家漢子噴著酒氣,朝紫霄身邊靠了靠,眯著眼睛咧著嘴:“你一把年紀了,洞房也進不去,咱們都是旁門人,肥水不流外人田,不如今晚,就讓兄弟替你洞房吧……”
“混賬!”紫霄老道忍無可忍,一巴掌就抽了過去,陸家漢子淬不及防,臉上遭了一掌。紫霄老道雖然歲數大了,但這麼多年打熬下的根基卻無比紮實,他是半路登上統領之位的,再加上陰山道名聲一直不好,最怕別人瞧不起,陸家漢子酒後之言有口無心,也讓紫霄老道勃然大怒,一巴掌抽的陸家漢子半邊臉腫起,後槽牙都掉了兩顆。
陸家漢子酒多了,粗壯的身子一歪,噗通就坐翻在地,他沒料到紫霄會突然出手,立時也是大怒,踉蹌著爬起來要還手,旁邊的人趕緊把他拉住。
“我看你是活夠了。”紫霄老道忍著氣,輕輕彈了彈衣袖,瞥了陸家漢子一眼:“我到這裏,自有要事,你要是胡攪蠻纏壞了事,不用我說,你也知道規矩。”
這句話登時把陸家漢子的酒給嚇醒了,旁門頭上就是聖域,當初大頭佛統領旁門的時候,手腕強硬殘酷,人人自危,如今大頭佛不在了,聖域中比大頭佛心狠手辣的角色還有很多,旁門的人若是一個不慎,不僅自身難保,連同一家老小,沒準都要遭殃。
“道長,他喝多了,莫要跟他一般見識。”
旁人趕忙就勸,陸家漢子迫不得已,也低頭跟紫霄賠了不是,眾人嚷嚷一陣,繼續坐下來吃肉喝酒。我在一旁靜靜看著,心裏就上下翻騰,紫霄老道帶著旁門的人跑到小小的小盤河村,必然不是為了娶親。
這時候,冷哥就輕輕拍拍我,朝著劉老漢家瞥了一眼,示意去看看。
我們兩個人就在地上爬動,從院子一側的矮牆翻了過去。劉老漢心裏受不住,自己躲到村口,家裏就隻剩了他閨女一個人。
小屋裏點著兩盞燈,一大群人在院子外麵吃吃喝喝,誰也料不到會有人鑽空子溜進小院。我趴在小屋的側窗外,抬眼朝裏麵一望,就看見了劉老漢的女兒一個人呆呆的坐在油燈下。
這一眼看過去,心裏頓時就記起了這個姑娘,鄉下人過的苦,一家老小都得拚命幹活,才能勉強顧住溫飽,鄉下姑娘沒有城裏那些女娃子嬌貴,平時少不得拋頭露麵。我記得這個姑娘性子很靦腆,跟生人說句話就會臉紅。
紫霄說是娶親,實則就是強奪,不管人家願意不願意,反正在這兒吃喝一夜,天亮就要把人帶走。
我不忍這些小門小戶的善良平民落入旁門之手,但最擔憂的,還是紫霄的意圖。在側窗外偷偷看了一會兒,我就想跟冷哥商量商量,該怎麼辦。
就在這個時候,坐在小桌旁的那個姑娘輕輕站起身,低著頭又抬起頭,反複了幾次,似乎在思索什麼,緊接著,她慢慢從身後的床榻上扯下一件衣服,將衣服勻勻的撕開,又把撕開的布條結到一塊兒。
唰……
我還沒來得及揣摩出她的用意,姑娘抬手就把結好的繩子甩過房梁,然後打了個死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