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能自持,甚或忘記了自己此刻身在何處,看到飄舞的發絲間露出的芊芊的那張臉,我忍不住就想伸手,把她拉住。
心裏亂的天翻地覆,思緒也混亂不堪,芊芊一直都留在婁家村,她怎麼會出現在小盤河的河道漩渦裏?難道是婁家村出了事!?我雖然跟婁奶奶,跟整個婁家沒有什麼親緣,但自從到了婁家村,已然把自己看做了婁家的一份子。
“芊芊!!!”我隻想大聲叫喊,在水中卻發不出一絲的聲音,芊芊的身影已經近了,我已然奮力的劃動水流,想早一點把她抓住。
嗖……
水下的蛇母仍然大張著嘴巴,嘴裏那顆罕見的寶珠散發光芒,光照水下,我離芊芊隻有一丈遠了。
然而就在這轉瞬逝去的須臾中,芊芊的一頭黑發又隨著水流一蕩,在舞動的發絲中,她的臉龐驟然一變,等到這張臉再次出現於眼前時,我驚訝莫名,身子似乎也僵在了水中。
芊芊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燕子山的燕白衣。燕白衣亦是大河灘少有的天縱之姿,她身影颯爽,一張英氣勃勃的臉上,隱然還流淌著溫婉的女人氣息。
“燕白衣……”我不知所措,腦子如同一鍋粥,所有的思緒仿佛都不屬於自己了,呆呆的看著燕白衣的身影越來越近。
“大北口的李小牛,別來無恙?”燕白衣的身影在動,臉龐亦在飄晃,我的耳邊,似乎又傳來了她每每相見時那帶著調侃和欣喜的話語。
燕白衣離我,隻有半丈之遙,這半丈距離,若在平地上,觸手可及,然而身在水中,我似乎也隨著被凍結的漩渦一起,無法動彈。心神在起伏跌宕之間,存於心底的那一絲清明,在不停的提醒我,無論芊芊,或者燕白衣,在我人生中都是重之又重的人,無論如何也不能讓她們有任何意外。
這絲念頭從心底冒出,我僵直的身軀就隨即抖了抖,伸出兩隻手,想要抓住燕白衣。
“這個也忘不了,那個也忘不了,李小牛,你還真是個多情種子。”燕白衣的臉龐在淡光的映照下,溫潤如玉,她翹著嘴角笑了笑:“可是你莫忘記,自古多情空餘恨……”
唰!!!
我的手,就要抓住燕白衣飄飛的衣袂了,可是指尖觸到她衣衫的同時,燕白衣一頭飄飛的黑發,瀑布般的蕩來蕩去,千絲萬縷的頭發如流雲在流動,等到發絲落下,再露出她的臉時,那張臉,赫然又變成了花月容。
我來不及收手,一把就抓住了花月容的衣袖,身在水中,兩個人就好像飄在雲裏,她的身子那麼輕,輕的鴻毛一般,這一把下去,她立時就落入了我的懷裏。
她的臉,就離我那麼近,風華絕代,她是聖域的一個異數,在那種險惡苦寒之地長大,卻好像接受了上天獨一無二的恩寵,她美的沒有人間煙火氣,輕靈純淨,她的臉龐如一朵盛開的花兒,令我安寧,沉醉。
“九哥,你心裏,到底有沒有我?有沒有花月容這個人?”花月容靜靜的躺在我的懷中,她的言語淒楚,仿佛最後一次追問我:“你對我說實話,無論有或沒有,我決計不會怪你……”
我不知如何作答,若說有,我良心對不住芊芊,那畢竟是我結發之妻,若說沒有,我又是昧著良心欺蒙花月容。
若是心裏真的沒有這個人,我又何必煩惱?
“有……”
花月容似乎能聽到我發自內心的話語,這一刹那間,她像是聽見了這個世間最最美妙的妙音,歡喜的無法言喻。她在笑,一個笑容,足以將世上所有的冰雪全部融化。
“九哥,你就帶著我,浪跡天涯,好麼?”花月容輕輕把臉貼在我的胸膛上,柔聲說道:“不管貧賤,富貴,不管這一輩子默默無聞,還是轟轟烈烈,我總歸是你的人,要跟著你一生一世……”
我不想說話,也不敢說話,甚或連花月容的眼睛,都不能再看一眼。鮮衣怒馬,浪跡天涯,一生隻伴一人,長相廝守,其餘種種一切,所有事,所有人,都相忘於江湖,這樣的日子,我很渴望,但住在心裏的芊芊,我總是放不下的。
“我心裏有了她,她是我的發妻,恩重情重,陳九是個粗人,卻不能對不住她。”
“你!”花月容的笑容,刹那凝固在臉上,聽到我的話,她好像從萬花盛開的天堂,墜入了黑暗無邊的地獄:“九哥,你還是不肯要我……還是不肯……”
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