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玉瑩緩緩站起身輕拍了拍雪孟諾肩,對延初奚道,“我還有事,今日見得三皇子傷勢無礙先告辭了。”話落,偏過頭對雪孟諾道,“早點回來。”又摸了摸雪孟諾的頭,語氣溫柔輕道,“乖。”話落,便當先移步離開了清心亭。
雪孟諾看著消失在院落門口處那抹欣長的墨色身影,心暖暖的。這個人,真的是懂她的,連抱抱自己的哥哥都要吃醋的人,如若不是真的對自己信任,何能讓自己與延初奚單獨相處。
回轉頭雪孟諾正好對上那抹幽深的眼神,雪孟諾暗然低忖,原來這就是你看別人,別人看你麼。
“你就真的對他如此的交心了。”明顯的葛玉瑩走後,涼亭內的氣壓上升幾分。
雪孟諾看了眼延初奚,輕歎了口氣,“延初奚,我的心我自是明了,兒時之事,你又何必放在心上。”
“可那是我的陽光。”延初奚站起身,語氣微重。
“你又怎知葛玉瑩不是我的陽光,我與他十年相交,他愛我十年,十年來,他從沒說過愛我,可是天玉潤如他,這樣反而叫我看得清楚明白。”
“是啊,他把你的心謀奪得如此之好。這才多久,你就確定他是真的愛你。”西夢奚眸子裏似染了一絲血氣。
“他不爭不奪,護的是自己珍之愛之的,他護的或許是你們永遠也不會在意的,他的心很小,有我一個就足夠,而你不同,你要的是天下,是這萬裏江山,三年前那日的暢談不是就清楚明了的嗎。魚和熊掌不可兼得,我不是魚亦不是熊掌,我隻想要一分安定。”雪孟諾聲音有些覺婉,清亮的音質裏亦有些沉悶。
延初奚拿起茶杯,輕抿了口,苦笑了一聲,聲音低得就隻有雪孟諾能聽到,“你就當真確定他能給你一份安定是嗎?你就當真確定他不想要這萬裏江山?”
雪孟諾沒開口,眉眼暗了暗沒說話。
“你覺得以你的身份,當真可以避世山林,隱退繁榮嗎,你要的這份安定,他給你不起。”延初奚聲音依舊低沉冷著,仿佛這麼淩厲的語語從未從他口中吐出。
“誰若阻我安定,我必三尺青鋒伺候。”雪孟諾眉眼多了絲清冷道。
“嗬嗬”延初奚放聲笑了起來。
雪孟諾怔了怔,這是這麼久入了東朝以來第一次聽延初奚這麼笑,一下子覺得有些恍惚,突然想起三年前那個外表清冷的延初奚也是這般笑的,笑得不張揚不邪魅,卻能牽起人的心。
“既然你如此篤定,那我們就且等看吧。萬裏山河,江山如畫,看他能為你手執多少春暖花香。看他的手是否依舊明清如玉。延初奚話落,衝著院落外喊了聲,“西木,送客。”
院落外一個男聲應聲走了進來,朝雪孟諾做著請的手勢,聲音同樣冷沉道,“孟諾姑娘請。”
雪孟諾看了眼來人,輕輕放下茶杯,眼神不離延初奚,隻輕飄飄的道,“這茶涼了。”話落便起身隨著來人離去。
沉鬱低落一下子填滿了雪孟諾的心腔,她所要的不過是微小的幸福,為何如此難,如此多抉擇。
一出行宮大門,雪孟諾便見清風駕著馬車等在大門口處,望向緊閉的車簾,心忽的一喜,加快步子走過去。
挑開簾子,見到入眼處的如詩畫顏,雪孟諾空落落的心一下子又被填得滿滿的,什麼也不說,跳上馬車,就撲進了葛玉瑩懷裏。
聲音噥噥低低道,“還算你有良心。”
“你又怎知我的心不是在受著煎熬。”頭頂傳來葛玉瑩暖如春風般的聲音,雖深潤入沁,但是雪孟諾依然從中尋到一絲極力壓製著的慌亂。
“你就不怕他今日下黑手,那西不鳴與西慕靜的武功可都不弱。”雪孟諾從葛玉瑩懷裏抬起頭道。淡淡地玉蘭花香把她的心包圍得沒有一絲縫隙。
“今日麼,他不會。”葛玉瑩似思考了下淡淡道。
行宮內的清心亭裏,延初奚看著雪孟諾放下的茶杯,唇瓣抿起,眸中如大浪拍岸席卷一潮又一潮。身後西不鳴與西慕靜從暗處走出來,看著站在涼亭裏清冷不動的身影,被微風吹的寬袍迎著光日隱隱泛光,卻也不能掩蓋那抹孤離之態,身旁的景致似乎也被他的心緒所染,盡是清絕孤霜之意。
“三哥哥,你今日明明可以留下孟諾姐姐的。”西慕靜似乎不適周圍冷冷的低氣壓,小聲開口道。
“那個女人有什麼好,又粗俗,又無禮,今日明明可以困住她,三哥你為何.....”西不鳴後麵的話,被延初奚回過頭來冷冷的眼神製止了,西不鳴不甘的偏過頭。
“今日不是時候,她既然然打著看望的名義而來,就是拿著斷情絕義的決心的。隻是她的心裏到底還是沒有那麼狠。”說到最後,延初奚霜冷的臉終是綻開一抹笑意,迎上秋日的太陽,顯得冷漠且溫涼。
西慕靜與西不鳴對視一眼,終是沒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