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一次,張依思打心底裏覺得聰明的人怎麼這麼討厭,於是她特沒好氣地回答說:“師傅,好不好不要這麼善解人意啊。改江邊上那個有露天觀景台的餐廳。”
“小姐蠻有情調嘛,一月的天氣到江邊吃飯。”或許是張依思的聲音太甜美,司機竟沒有聽出她話語間的嘲諷,反而笑嗬嗬的調侃了一句。
當人類世界擁有車這樣交通工具後,世界變得特別小,時間也變得特別短,張依思很不情願地下了出租車,走近餐廳,很遠就看見了那個滿身冒著黴氣的文藝青年,這時他正和兩個容光煥發的女士坐在空蕩蕩露台上的一張餐桌上有說有笑,張依思的腳步開始變得無比猶疑。
“依思。”極不走運的,在張依思決定臨陣脫逃的時候,小宇恰巧抬起頭看到了她。
“寶貝,還愣著幹嘛,真沒禮貌,快過來見見你的同學和你呂阿姨。”順著小宇說話的方向,張太太也看見了自己的女兒。
張依思徹底逃不掉了,隻好走到桌前跟席上的兩個人招呼道:“呂阿姨好,小宇好。”
“誒喲,依思長這麼漂亮了。”呂阿姨眼角堆著一打皺紋地笑著,與此同時她旁邊的小宇也雙眼眯得看不見縫。
張依思打了個冷顫,找個個離小宇最遠的位置坐下,江風冷颼颼地拍打在四個人的身上。
“阿嚏!”剛剛坐下來沒幾分鍾,張依思打了個噴嚏。
“寶貝,怎麼了?感冒了麼?”張太太把隨身帶的披肩搭在張依思的身上。
“誒喲,小宇,你看你選得這是什麼地,這個天氣居然定露天的位置,你看把依思凍著了吧。”呂阿姨向小宇責備道。
“我覺得這樣很有情調啊……既然這樣,那好吧,我們就到裏麵去吧。”小宇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動不動地說。
“阿嚏。”說著張依思又打了一個噴嚏。
“服務員,服務員……”張太太忽然覺得麵前的母子好奇怪,說了要換座位,但卻沒一個叫服務員,無奈之下,隻好自己親自招呼。
“阿嚏、阿嚏……”張依思的噴嚏打得越來越頻繁,她微啞著嗓子對自己的母親說:“媽媽,今天太冷了,我想先回去。”
“寶貝,你不是真感冒了吧……小宇和小宇的媽媽,不好意思啊,我先帶女兒去看看醫生。”張太太心疼女兒,趕緊告辭。
“誒喲,快去吧啊,真不好意思啊,請你們吃一頓飯還害的依思感冒。”呂阿姨抱歉地說。
在服務員剛剛走到跟前,小宇終於舍得挪動他那穩如泰山的屁股後,張依思得以逃脫與這樣一個奇怪的男人共進晚餐的厄運,她心想今天出門肯定黃曆不好,不然怎麼會先讓她見到小宇這朵奇葩,然後再讓她在呼呼江風中得了感冒。
城市總是不眠,入夜的燈紅酒綠,映滿了人們的寂寞與空虛,這裏有人放縱、有人瘋狂、有人迷失、有人落寞,黑暗被這些濃墨重彩塗抹得失去了原有的神秘。
沈娜獨自對著電腦,她的房間處在一個難得的清淨方位,窗台鋪下夜晚該有的寧靜。
聽說你那邊最近特別忙。——MSN彈出消息,是雲朗。
嗯,有點。——沈娜回複。
常常看你半夜在線,其實不是所有事兒都得事必躬親的。——雲朗說。
我知道。——沈娜回。
你最近好像情緒不高。心情不好麼?——雲朗問。
有點。——沈娜不想隱瞞。
是因為……——雲朗有些擔心。
放心,跟雲煙和予林的婚訊沒有關係。——沈娜明白雲朗的擔憂,她澄清道。
那……是工作上?發生了什麼事兒?——雲朗問。
我有些動搖了……——沈娜遲疑了片刻,還是將這六個字發了出去。
動搖?——雲朗疑惑了片刻之後小心翼翼地問:你是說……你想辭職?
是的。——沈娜肯定道。
為什麼?現在一切都變得順利了不是麼?——雲朗不解。
是的,但是我卻看不到未來,我不知道我這麼說是不是特別沒出息,我覺得現在的項目讓我感到前途一片黑暗,我再也不像最初開始它的時候那麼信心滿滿了。——沈娜想說的其實更多,但她的性格卻讓她隻能說這麼多。
發生了什麼事?——雲朗隱隱察覺到了什麼。
沒有回應了,雖然沈娜的聊天窗口反複顯示著輸入狀態,可雲朗卻沒有再見到一條新的信息,直到沈娜的MSN變成離線狀態。
陰天來了,這像是黑色周三的開始,死寂與陰沉不約而至。
“丫的,爺爺不幹了!”辦公室被一聲咒罵驚醒,俞蕭從人事經理辦公室裏氣衝衝的走出來,戴斌在一邊想拉住他,但他的衝勁太大,根本拉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