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依思外派前的“送行宴”最終在一家燒烤店舉行,內支部不過區區6個人,圍著一個箅子喝酒吃肉,氣氛分毫不輸其他8、9人一桌的熱鬧。
中國人的習俗,就是飯桌上麵搭關係,因為飯桌上麵,免不了說話,一說話,平日裏見不到的性格、喜好就都能從語言的字裏行間流露出來,然後平日裏原本陌生的彼此找到了共通點,萌生了親近之感,當然,這其中也不乏有些沉默寡言的主,那麼酒就在此派上了極大的用場。例如小李,起初一桌人聊得都是一些東拉西扯的閑話,他隻默默的聽著,從不搭腔,等酒過三巡,大家開始葷素不忌,他也就漸漸的融入了群眾,更為甚者幹脆起頭,開始議論起了公司的事情。
“依思你知道麼?謝姐這次派你去貼身服務的那個項目啊,已經快成公司的爛尾項目了。項目投標初期,因為結款太低,所以各個高層都不建議咱們下水,但當時謝姐不知道是為什麼,跟原技術部的大頭就非要力挺,還聯合說通上級,說先以低價應標,等中了,在靠簽補充合同把錢賺回來。”小李說。
“對啊,結果哪有那麼容易啊,我們中標以後,為了圖降低成本,謝姐又找來了她朋友開的一家軟件小作坊,給人家的係統一通亂造啊,最終對方肯定不認呀,所以就扣著我們的研發款不給,上頭人就開始興師問罪了,結果技術部的大頭一看風頭不對,在問責書下到他那裏之前拍拍屁股走了,謝姐慌了,就拉著蔡總給她當擋箭牌,然後承諾說必定在今年內把結款要回來。”話頭起來,另一人接瓢道。
“那說明謝姐是個有擔當的人呀。”張依思為謝姐說話道。
“你怎麼知道,這東西從根源上就爛了,你後期想補救,完全是天方夜譚,然後我們還有一這樣的傳話筒領導,天天折騰下麵的人……唉,都沒法說。”又一人感歎道。
“可是我覺得謝姐也挺為我們著想的呀?”張依思說。
“你哪隻眼睛看她為我們著想了?要是為我們著想,能天天的讓我們加班加點麼?能遇到事兒就縮起來讓我們自己去解釋麼?能胡亂給我們應承任務麼?”小李說的義憤填膺,頗有幾分苦大仇深的怨懟。
“可她很尊重下屬的意願呀,比如這次貼身服務的事兒她就是先找我去商量的呀……”張依思又說。
“那她怎麼跟你商量的?”一人反駁。
“她跟我說因為我有留學經曆,所以去這家合資背景的企業最合適,她讓我先在那邊呆著,等客戶事務都理順了,就把我弄回來。看我有沒有什麼問題。”張依思描述。
“依思小姑娘喲,你真是太天真了,這是商量麼?這頂多是個通知好不啦。”一個同事皺眉道。
“不會呀,我感覺謝姐的態度不像是那個樣子呢……”張依思連連擺手辯解。
“小妹妹,千萬不要被外表的假象所迷惑。多少次血淋淋的現實,你都看不清麼?你回憶回憶,自從你進公司,你加了幾次班?”又一個同事苦口規勸。
“差不多,兩次吧……”張依思回憶片刻說。
“你來了多久?”同事問。
“兩周。”張依思答。
“你還不明白麼?”同事恨鐵不成鋼地兩手一拍,說:“好啦好啦,已經下班了,不說這些喪氣事了,吃肉吃肉。”
張依思徹底懵了,接下去也沒人再繼續前麵的話題,直到6人酒足飯飽各自散去。
散局回家的時候,張鋒已經在燒烤店外為女兒結完賬單,倚著那輛為女兒買的,卻從未被女兒駕駛過一次的車子。人群是一起出門的,所以當所有人看到居然有一個年逾五旬,座駕豪車的男人在門外候著張依思的時候,都默默地滋生了一些嘀咕,直到聽見張依思開心的奔向男人,叫了一聲:“爸爸。”數人才微微的將心頭已經是腦補得五花八門的情節消去一半。
張依思上車後,把餐桌上的所聽所聞盡數的與張鋒說了,然後萬分煩惱的問:“爸爸,你說是不是每一個領導都這麼的難做呢?盡心盡責的為了維護公司的利益,還要遭到上級的指責和下屬的抱怨?”
“哦?是麼?你是這麼認為的麼?”張鋒把持著方向盤,隨意的問。
“難道不是麼?那如果不是,爸爸,這事您又怎麼看呢?”張依思問。
“別人的見解永遠隻是別人的,是什麼樣子,用自己的眼睛去看。”張鋒微笑,然後轉變話題道:“對了,你不是說國慶以後就要去你們客戶那上班麼?地址是哪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