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爸半推半就地順從了子女的安排，夜緩緩安靜下來。
雲煙此時已經躺在媽媽的身邊，她感受的到，從媽媽內心中傳來的煩憂。
“媽媽，您還沒睡著吧。”雲煙在黑暗中，嚐試跟媽媽說起了話。
“嗯。”雲媽用鼻音應了一聲。
“那個……”雲煙預料到雲媽沒睡著，但沒預料到雲媽會搭理她，更重要的是她在心裏的話，一時還沒有思量好怎麼去開頭，所以雲媽這一答應，反而叫她猶疑了。
“怎麼了？”雲媽聽女兒喚過自己，又沒話了，於是反問。
“呃……”雲煙遲疑。
“有話就說，都是要做媽媽的人了，講話還這麼不幹不脆的。這都幾點了，趕緊說完了早點睡。”雲媽不耐，說。
“那個，媽媽您真的去找堂姐要錢了嗎？”雲煙思慮再三，終於覺定還是問出口來。
“找了。”雲媽回答，幹脆利落，同時，雲煙也聽得出，她話裏帶著氣。
“是不是有什麼誤會呀，我覺得您從來也不是那麼小家子氣的人。”雲煙說。
“你覺得沒有作用呀，人家覺得我就是那種人！”雲媽負氣。
“爸爸也是一時在氣頭上，等您二老氣都消了，肯定就都好了呀。”雲煙勸道。
“好什麼好，你沒聽出來嗎？這麼多年，他都是在忍我。你把人家當一家人，全心全意，人家可不拿你當回事。”雲媽繼續賭氣。
“誒呀，媽媽，事情都已經到這地步了，您就別再講氣話好唔啦。”雲煙焦急。
“哎……”雲媽終於停止了氣話，隻是深深歎了口氣，終於開始說起了當年的事：“你奶奶身體不好，長期需要人照顧，我跟你爸爸呢，又都是工薪階層，而且還托著你跟你弟弟兩個孩子。當時你伯伯工作不穩定，做小生意，伯媽是全職太太，家庭條件時好時壞，所以你爸爸就動了想要接你奶奶回家來照顧的心思。但是我考慮，你跟小朗年紀還小，而且雲瀾又已經成家搬出去住，比較下來，把你奶奶接過來可能還不如讓她老人家繼續住在你伯伯家裏要好。”
“那您想過資助一些伯伯家嗎？”雲煙問。
“想啊，但是你跟小朗要讀書，一家的開銷總是要的吧，家裏雖然收入還算固定，但也不算太寬裕。當時你爸爸也有提過，我跟他商量的時候有點猶豫，沒把話說死了，你爸爸就默認為我不願意給他大哥錢去照顧老母親。所以他就開始偷偷攢私房錢，給他大哥。”雲媽說著這裏又歎息：“你說我怎麼可能不知道呢？他悄悄給他大哥錢，想讓你奶奶晚年過的好些，我怎麼會反對呢，所以他一直連續幾年，每個月都從家裏拿錢給你伯伯，我都沒說什麼。”
“那後來奶奶去世，您為什麼又改變主意，去找堂姐要錢，而且還要利息呢？”雲煙鬧不明白了。
“我哪裏是真的去要錢，本來我就默許了的事情，我怎麼可能反悔。而且如果我真的是去要錢，你爸爸也從來沒給你堂姐托付過一毛錢，我幹嘛找她。關鍵是你那個堂姐夫太不爭氣！我也是到你奶奶過世才知道，有幾次你爸爸把錢給了你堂姐夫，讓他帶給你伯伯，結果他卻全都拿去炒了股票，而且那年股市不好，連本帶息全賠在股市了。我真是氣不打一處來，剛好那次那個不爭氣的還假借你伯伯的口氣，要你爸爸去整理你奶奶的遺物順便想再騙錢，電話是我接到的，我就坐著車子，去那邊好好的教訓了你堂姐夫妻兩個。”雲媽說著義憤填膺。
聽完媽媽描述的陳年舊事，雲煙沉默了，雖然站在雲媽的立場上，做出當時的決定，固然是無可厚非的，隻是當年她意氣用事，不和爸爸事先商量就去找堂姐家的麻煩，的確也是有欠考量。
況且那時奶奶人已經撒手人寰，究竟那錢是堂姐夫惡意挪歸己用，還是情有可原，也無從得證，這本來就是一筆糊塗賬。現在又在家中多事之秋被挖掘出來，更是雪上加霜。
想來想去，都想不明白，清官難斷家務事，更何況當局者迷的雲煙呢。感到怨無可怨，怪無可怪，她不禁就開始往外推卸責任，首當其衝要被殃及的對象就是沈娜，雲煙覺得若是沒有沈娜在每次關鍵時刻上橫插一腳，也許現在自己的家人關係也不至於鬧到今天這步地步。
但心思往這邊考慮以後，雲煙突然又覺得，自己這樣胡亂推卸責任，實在是太不負責，自己都是要當媽媽的人了，這麼胡亂猜忌別人，這樣對於肚子裏的胎兒大概也會造成十分負麵的影響吧。
“哎。”雲煙對著洞黑的空氣，不住歎息。
再難熬的日子，也阻止不了時間的推進。
第二天的朝陽照常升起。予林和雲朗郎舅兩人天還沒亮就出了家門，雲煙跟雲媽因為頭一天晚上心事重重難以入眠，早晨起來的都要晚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