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慕雅不知道什麼時候睡了過去,醒來時已經是半夜三更,做了噩夢的她滿頭大汗,睜開眼睛周圍卻漆黑一片,顧稀也沒了身影。
“表嫂……”
“表哥……”
喊了兩聲都沒人答應,白慕雅覺得靜得可怕,起身又喊了一聲,“李醫生……呂燕……”依舊沒人答應,她推開老爺子的臥室門,床上空無一人,隻剩下顧稀跪在地上,頭靠在那張老爺子躺過的床上,聽到她的聲音之後淡淡問了一句,“你心裏除了那幾個人之外,是不是就沒有別人了……”
他聲音有些沙啞,神色和從前相比看不出有什麼不同,可是白慕雅能真真切切的感覺到,他很難過。
“顧稀……”她走到他身邊,看著他那張幹淨清秀的臉,一時間什麼安慰話也說不出來。
“他早上高高興興的吃了半碗粥,還說了很多話,句句都是從前,準備說出每個人的名字,我心裏有了預感,卻還是不敢相信。”
“你相信回光返照嗎?這個世界上,真的會發生這種神奇的事情,人之將死時,會發揮出生命最後的力量,這股力量既強大又微弱,強大到可以逆轉時間,微弱到讓你抓不住半分……”
“他躺了這麼多年,我以為我早就已經做好了準備,可是當這一刻發生時,我還是有些不敢相信。”
聽著他自言自語,白慕雅伸手把他臉捧起來,認真的看著他,“都會有這麼一天的,你我,所有人,都會有這麼一天,他是你最親近的人,為他掉眼淚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沒必要強撐著。”
顧稀看著白慕雅的眼睛,裏麵閃著從未有過的溫柔,看著他就像在看一件萬金難買的寶貝,柔得差點將他化成了水。
他伸手抱住她,聞著她身上淡淡的清香,終於覺得安心了不少。
他不是個會掉眼淚的人,他的確比很多人都要淡薄一些,親情愛情皆是如此,可是這一刻,他卻還是想和白慕雅分享自己此刻的情緒。
白慕雅揉著他的頭發,倆人什麼也沒說,就這樣過了一夜。
冉老先生突然過世,沒有人把睡著的她叫醒,冉東升夫婦跟李朝陽和呂燕一起連夜把人送回了冉家,為了完成冉老爺子的遺憾,顧稀和白慕雅守在霧川鎮,待老爺子下葬之後,冉東升夫婦再過來陪著顧稀與白慕雅,給梅林老爺子上香磕頭,送他最後一程。
白慕雅原以為,像老爺子那樣執著的人,應該能堅持到送完梅林老爺子最後一程,可是她現在才明白,再執著也不過就是肉.體凡胎,到了該走的時候,誰也逃不了。
倆人相擁而眠,天亮後白慕雅再次醒來時,顧稀已經沒在身邊,怕他心情不好出什麼事,白慕雅立即起身抓了一件外套披上往外跑,卻看到他在灶台前忙活著……
“你這是……要做飯嗎?”白慕雅有些覺得不可思議,生在顧家的大少爺,雖然年少離家,可是做飯這種事可從來不會輪到他。
白慕雅伸頭看了一眼鍋裏,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你這是……小米粥?可是怎麼看著這麼怪呢?”
“我看著有點像,所以就放水煮了。”顧稀看了白慕雅一眼,一副等誇獎的樣子。
白慕雅把鍋裏黑糊糊的粥舀了起來,嗯……放了醬油,醋,胡椒粉,花椒粉,花椒粒兒,八角,桂皮,油麥菜,豬肉,嗯……真是比大鍋亂燉還要讓人驚喜呢!隻是這小米看起來,這麼奇怪?白慕雅沾了一點放在嘴裏,瞬間心裏五味雜陳,“顧博士,你知道這是什麼嗎?”
“不是小米粥嗎?”顧稀一臉單純無害。
“在我們農村,這是拿來喂豬的糠,就是稻穀脫下的殼兒……一般人家留下來都是為了拿去喂豬,沒想到顧總居然也把自己當成豬養了,隻是你這一鍋,怕是喂豬豬也會嫌棄吧……”
顧稀明顯不信白慕雅的話,當她為了打擊自己胡說八道,於是乎也用手沾了一點放在嘴裏,立即吐了出來……
“我果然是沒什麼做飯的天賦,以後的日子拜托夫人關照了。”語畢,裝模作樣像個古人一樣行了個君子禮。
白慕雅忍俊不禁,可麵上卻淡漠道,“我還是病人,病人怎麼能幹活呢?”
“說得也是。”
“要不請個人?”
“算了吧!以後我學著做吧!這第一頓不行,第二頓總會有進步的。”
“嗯,夫君說得是,那小女子接下來的日子就請夫君多關照了。”語畢,裝模作樣學古代女子的行了一個淑女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