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月輕擦。
眨眼間,已過四年。這四年,風雲變幻,天下格局驟變。
與這四年的動蕩毫無牽扯的無崖穀,卻是依舊寧靜。
一個女子一襲黑色曳地長裙,下擺處繡上了一簇豔色的紅,卻意外不覺奇怪,反而多了一種令人表述不出的驚豔。女子的墨發垂至腰間,一根紫檀木簪子鬆綰,沒有其他修飾。神色微微有些慵懶之意,左手搭在了下巴上,骨節分明的手指,分外好看。
正是失蹤四年,君留雁差點把天下都翻遍也不曾找到的南映皇後,寧傾嫵。
依舊是曾經的絕色,隻是不再是貫見的紅衣妖艶,那雙漆黑如墨的眸子沉沉,神秘不可測。
在這四年裏,她從未出過無崖穀,但是,外界發生的事情她卻是知道的。這裏是景沐非的地方,是決計不可能有任何人會找到她的,所有的一切消息,都是景沐非一字一句陳述於她聽的。
她倒不是想把自己與世隔絕,更不是想躲誰,隻是懶得出穀罷了。
現在的天下,沒有什麼是值得她出穀的。
“天下終於平定了。”景沐非從她的身後繞過,白衣清淺,坐在她的對麵,平靜道。
即便已過四年,他依舊沒變,隻是那眉間的孤寂感,卻是少了些許。
寧傾嫵輕笑,聲音似隔過重重紗幔一般,飄渺難尋:“哦?”
“北塘一氏利用南映的勢力以及數幾十年來的勢力,終於在一年前重新成為了北垠的掌權者。北塘睿取代了北塵聆,坐上帝位後,便自降南映,西諳那個老皇帝倒還沒死,對敵了半年不到,便稱降了。君留雁這四年來,親自領兵,如今終於得了天下。”景沐非隻字片語,便將天下風雲變幻概括得盡。
“嗬,倒是有些出乎我的意外,北塵聆竟如此不中用麼。”寧傾嫵纖長的右指在麵前的棋盤上虛虛劃過,漫不經心道。
“倒不是他不中用,而是仍然不如他的對手罷了。”景沐非淡淡道,聽不出情緒。
“沒想到你也會誇一個人。”寧傾嫵同他說笑。
“不是誇他,”景沐非定定看她,“作為一個帝王,他的確做到了最好。”
“也是。”寧傾嫵黑色的眸子看不出絲毫情緒,似乎他們討論的人事,根本就與她無關。
“他同北塘央得到了彼此想要的之後,便解除了現在的關係,而且,君留雁散盡後宮,對天下昭示其悔意,說,此生隻願一雙人。”景沐非的話說得並不連貫,很是散漫,不過聽者卻是明白的。
“那又如何。”寧傾嫵徐徐道,不是問句,而是陳述。
陳述一個事實。
的確,縱使他做了再多,也是無可奈何。
“慕家少主,不,他已經正式成為了慕家的家主,他這四年來,一直在尋你。”景沐非不再繼續方才的話,而是換了一個人。
果然,寧傾嫵的手指一頓,抬起眼,看他。
“你究竟想說什麼?”
“傾嫵,你的傷早就好了,也許,你也該去結束一些東西,開始另一些東西。”景沐非幾不可聞地輕歎了一聲,眉間是淡淡倦意。
寧傾嫵身子一僵。
景沐非難得喚她的名字,更是難得會用這樣的口吻說這樣的話。
“明日,我會出穀。”
寧傾嫵站起身子,轉身步行,一步步走得極緩。
美得如畫。景沐非望著那抹雍容絕代的女子,緩緩闔上了眼。
傾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