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上,夙湮垂著首,不知在想些什麼,寧傾嫵則是闔著眼淺眠,君留雁坐在寧傾嫵的對麵,視線卻總是時不時落在她的身上。夙湮說出的地方還是在北垠境內,但離安鎮也是極遠的,一路上盡管未曾歇過卻也是耽擱了不少時間。馬車裏的氣氛很是平緩,誰也沒有開口,因為夙湮的傷勢,馬車裏備著些藥,清泠藥香汨汨,很是好聞。
就在離夙湮說的地點還有不到半天的路程的時候,寧傾嫵明顯感覺到了夙湮的不安。
這一路來,傷勢倒是好了大半,可夙湮的精神卻一直緊繃著,興許是在擔心著夙情,可快到目的地了,卻突然不安起來。
寧傾嫵斜斜坐著,左手微微曲著,支著下頷,冷眼睨著他:“你怕夙情已經遇害?”
畢竟離夙情失蹤已經過了約莫四天,活著的可能性……
“當時我應該阻止住她的,可是……”夙湮輕撫著手中的扇麵,是他一直帶在身邊的東西,是很久之前夙情送的。他的目光有些渙散,語調到了最後甚至隱隱顫抖起來。
他永遠也不會忘記,那日夙情得知亓官肆遇險時,決絕衝出的身影。他攔住她,不讓她去。可是,夙情一句話便叫他動搖了所有,甚至崩潰。
她說,若他死了,那夙情便也不存在了。
而很久很久之前,她說過,夙情,是為了夙湮而存在的。
時過境遷。
他鬆開手,依稀隻能看見那抹熟悉的水紅色,策馬而去。
沒有回一次頭。
寧傾嫵看著這樣的夙湮,這四年來,實在是成熟了不少,也內斂了不少。
“夙情同亓官,肯定發生過什麼罷。”寧傾嫵淡淡道。
夙情那種愛得執烈的女子,即便不愛了,也一定有什麼緣由。
“三年前,夙情中了一種毒,叫做牽情,那時候的我,在天下四處漂泊,甚至都不知道她中毒的事,而亓官卻一直在她的身邊,甚至為了救她,把毒引到了自己的身上,從此每一年都會受到噬心之痛。”夙湮的聲線平常,低著頭,似乎隻是在陳述一件同他無關的事。
牽情……寧傾嫵挑眉。她對毒了解甚少,但是牽情這種毒,她卻是再熟悉不過。所謂牽情,是隻對情深女子才有效的毒,若是無愛便會無妨,愛的越深,便會痛入骨髓,而那時的夙情,愛夙湮深入骨髓,便痛徹心扉。這種毒無解,唯一的方式便是引入另一人體內,而且必須是男子。可是同樣,被引入之人每一年都會受噬心之痛,其磨難絕非常人可以想象。
寧傾嫵著實是有些驚訝的,雖四年前她便看出亓官肆對夙情的感情絕非一般,可是她卻還是不曾料想,夙情對亓官肆而言,竟是重要至此。
這樣說來。夙情若是選擇了亓官,也是情理之中,畢竟夙情終究也是女子,是女子,便會選擇亓官。
感情這東西,有時候,選擇的,並不是初衷。夙情深深看清了這一點,所以才會放棄地果決,所以才會選擇了一份對自己最好的選擇。君留雁看著寧傾嫵,眼中複雜萬千。
時間緩緩流去。
終於,到了江湖上頗有聲望之地——連莊。
亓官肆,便是同這兒的莊主對上的。
在這之前,寧傾嫵已經通過了凰令,召集了最近的暗凰成員,在暗中包圍住了整個連莊。亓官肆和夙情都是暗凰的護法,堂而皇之地對她的屬下設計,就要做好最壞的準備。
寧傾嫵便是這樣的性子,若要做,便做足了。救人,從來就不止是她的打算。從今以後,而是要這個連莊,在江湖徹底絕跡。
連莊莊外守著數個持劍男子,看上去很是森嚴。寧傾嫵同君留雁,夙湮三人,竟就這樣,從容不迫地朝連莊走近。
“來者何人?”果不其然,還未走近莊門口,便被人攔下。估摸著是見三人皆氣質不俗,問話時底氣也不是很足,畢竟江湖上有些人可不是這些看守的侍衛可以得罪的。
“把莊主叫出來。”開口的是寧傾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