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逝宮內,除了值門的宮女,酉時以後,是沒有其他宮人出入的。此時,這名內侍迅速地,往宮內行去。
他徑直走進一處殿宇,殿內,彌漫著破敗的味道,無數的塵埃之氣撲麵而來,讓人不禁掩鼻,這名內侍一步一步走進這處殿宇,穿過垂掛下破落的簾幔,他徑直走到床榻前。
榻上的人影,驟然地驚醒:
“誰——”
他身形比一般內侍嬌小,臉,卻是蠟黃蠟黃的,仿同重病初愈一般。他望著床榻上的那人,冷冷一笑:
“皇後娘娘,可安好?”
這小內侍甫啟唇,竟然是名女子。
“你是——”床榻上那人瑟瑟地起身,手扶住榻沿,正是昔日端莊雍容的皇後。
再美的容顏,進了這裏,都不會保持太長時間,除了,心裏還有著期待的女子。
而顯然,昔日的文哲皇後早就沒有了期待。
所以,她的容顏隻不過短短四月,就不複彼時的鮮妍。
“皇後娘娘,連臣妾都記不得了嗎?”
“你!”皇後的聲音陡然起了一絲的懼意,她不自禁地身子往後縮去,卻被那內侍一把抓住她的身子,再動彈不得。
“昔日高高在上的皇後娘娘何必這麼怕臣妾呢?”
“林蓁,我已不是皇後,為什麼你還不肯放過我呢?”
那小內侍正是林蓁,她嬌好的臉隱在蠟膏之後,但,她的聲音,卻沒有打算做任何的偽裝。
“是嗎?這句話,你早點說,或許,我還會放過你,可惜啊,一切都太晚了。”
“林蓁,你究竟想怎樣?”
“我想怎樣?還不如問,皇後娘娘,您想怎樣!”林蓁掐住皇後的手驟然地用力,“皇後娘娘,您應該不是那麼擅忘的人吧。那時,我方入宮,自認對您恭敬有加,可您呢?您對我又做了什麼?”
“林蓁——”
“您是丞相的千金,我是太尉之女,其實,注定,斷不會於宮中和睦相處的,但,我卻那麼傻,竟會相信您的話,還用了您贈給我的見麵禮,您說,那種香,是皇帝最喜歡的香,事實也是,這香配上檀綏吸引了彩蝶,也吸引了皇上,可,這種香有什麼效用,皇後娘娘應該比臣妾更清楚吧。”
“息肌丸,嗬嗬,你真的那麼傻,傻到會相信我的話嗎?你根本不傻,你也知道,這息肌丸確實是種最好的媚香,難道不是嗎?”
皇後的聲音裏透出一種悲涼的味道,這息肌丸,並非是她想贈於林蓁的,隻是,父親一再的關照,她惟有照做而已。
其實到頭來,她不過是一枚棋子,看似曾經母儀天下,不過,說廢就廢了。
一切,不過是在給另一人鋪路。
到頭,恰是為了她人做嫁衣裳。
父女之情,更比紙更薄。
“是啊,所以,我哪怕後來知道,裏麵含了麝香,都再沒有辦法停用它,畢竟,皇上真真是喜歡這香,因著這香,每每,我承恩雨露時,您卻獨守鳳儀宮的清冷,您說,我怎麼舍得停用下它呢?有所失,必有所得,但,我的孩子,算起來,終究是死在你的手上!”
這一番話,林蓁說到最後一句時,語音才驟然轉厲。
“死在我手上?不如說,清蓮庵,你心狠手辣得讓我都不敢相信。”
林蓁冷冷一笑,並不否認:
“那個孩子,遲早都會死,為什麼,我不能讓他死得其所,至少讓曾經害過他的人付出代價呢?”
“憶婕妤害過你的孩子嗎?”
“她太笨,本來該進去的是惠妃,她那麼笨,才成了惠妃的替罪羊。”
是的,那一天,她本來是引惠妃過去,想讓林嫿做一個見證,卻沒想到,她那麼笨,惠妃瞧出不對,避而不進,她倒獨自一個人進去,才引發了後來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