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不靜。
深深沉睡的馬路,很難見到一兩道車影了,隻有按時按點出現的夜班公交。停下來,再開向下一站。
半人高的護欄上,一個男人坐在上麵,兩腳離地,踩著底下那根鐵杆。昂起頭,額前的發已經蓋過了眼睛,嘴裏叼著煙,望著對麵變得黑呼呼的公寓樓,腥紅的那點,忽明忽滅。
不遠處,正在等候的司機,悄然接起手機。
“是,老夫人……周董那邊的飯局結束了……對,還在這裏……好,我明白了。”
掛了電話,他坐在車裏,耐心等待。
襲垣騫突然有些煩躁的扯開外套,將快把他勒斷了氣的領帶扯出來,甩得遠遠的。
一支煙抽完了,他跳下欄杆,身子忽而趔趄了下。酒勁有點上頭,他甩了甩腦袋,搖晃著走過去坐進車裏。
頭墊在椅背上,手覆在額頭上,順便遮住眼睛。懶洋洋的吩咐一句:“回去吧。”
“好。”
車子這才開走,而他始終沒再回頭望一眼。
樓上的人翻來覆去睡不著,起身披了件外套,來到陽台上推開窗戶。
頓時,寒意襲來,她搓了搓手臂,可頭腦也更清楚了,不至於反複被腦袋裏的東西困擾得不成樣子。
樓下的馬路,筆直得一整條,延伸至兩端的寂靜。
夜風掃起道邊的落葉,掀起窸窸窣窣滑過路麵的聲音。進入深秋的關係,已經見不到前幾天那種成片的黃了,就剩了這麼幾片,孤零零的,風在哪,它們在哪。
她昂起頭,望著頭頂黑壓壓的天空,今夜星很少,但很亮,碩大的一顆,足夠照亮回家的路。
路——
阿騫現在在幹嘛?有沒有回家呢?
她立即閉上眼睛,兩手按住太陽穴揉著,不讓自己再去想有關他的事。他說得對,她不是他媽……所以她跟不了他一輩子,總有一天得放手,讓他去抓住他的風。
睡吧。
關了窗,她轉身進屋。
第二天,又是早起。
秋日的晨曦總是姍姍來遲,坐在床上望著窗外霧蒙蒙的天,不過淩晨五點,木棉就沒了睡意。
幹脆起來準備午飯,自己的廚藝再爛,做出的東西也比外麵的食物健康。
紮起頭發,走進廚房,打開冰箱習慣了自言自語:“今天做點什麼好呢?昨天已經吃過番茄炒蛋了……那就蛋炒番茄?嗬嗬……咦?有西芹……那就西芹百合好了……再來煎幾片火腿和雞蛋……”
一個人的生活,有一個人的按部就班,有條不紊。
木棉燜上米飯,再洗菜切菜,最後下鍋翻炒。鏟子與炒鍋摩擦碰撞的聲音,抽油煙機工作時的嗡嗡聲,直把清晨寂靜的房間弄得熱鬧。
飯菜裝盒的時候,她突然想到那個男人,他用淡漠的態度說,好久沒有吃過家裏的飯菜了……
猶豫著,她多備了一份午飯。
清早的道路,上班高峰,木棉隨著公交走走停停,隔著玻璃被太陽光照得暖烘烘的,已經有些昏昏欲睡了。